瑞士卷制作:静听红潮气自华(完整版)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5/03 09:29:09

静听红潮气自华

王卫龙

   

昔时鹅湖峰会,理论耀沧海;

  

今日武夷笔谈,文法惊世人。

                         

                   ——文人傅之潮、石红许、姚增华印象记

         

得教育局王海旺股长通知及安排,我极荣幸地作为“览铅山、爱家乡”征文入围的教师组成员之一,参与到此次为期三天的师生夏令营笔会活动。本以为我的拙作《铅山杏坛忆访录》未能紧扣名胜风景的主题必将淘汰,我已做好了彻底告别热望多年却仅仅涉足而过的文坛之准备,岂知铅山文联评委团前辈老师们竟能不拘一格,屈尊纳拙,这才使我没有错失良机,终可以静坐于这圣洁的文学殿堂,聆听到作家前辈傅之潮、石红许、姚增华三位先生的文学解构和对我们初涉文坛之新生晚辈的谆谆寄语,也更令我这样一位郁郁不得志的文学青年如醍醐灌顶般得以灵魂的洗涤,重新树立了对文学探索与追求的信心。言之凿凿,闻之切切。先生们抑扬顿挫发自肺腑的文学之声,如一阵阵赤色潮水一般振聋发聩地漫过我的心际,托起我文学重生之梦。当我情难自禁地为先生们的讲座而起身鼓掌致谢时,内心竟浮现和升腾起这样一句久远的诗:闲观碧海情常涌,静听红潮气自华。

  

小憩潮头说朱子——傅之潮印象

      

“相传理学宗师朱熹遍历江南书院,传播朱子哲学,成为后世之范。”

      

傅之潮先生是前辈文人座谈席上的年长者,我却不敢说他是一个老人。虽已古稀之年,于铅山文联主席之位功成身退,依然意态年轻,精神矍铄,言谈中尽显可掬笑容,一派儒雅风范。从他极富深度的眼镜里透射出的坚定目光中,我看到一位文坛宿将对铅山文学后继有人的欣慰。

      

傅先生娴熟地操起多年未说的铅山方言,对自己的人生和文学创作历程作了一番简单的回顾,转而为我们介绍起小说文学的创作之法。我注意到此时他的表情略显尴尬,诚如下里巴人不通高山流水之幽雅琴音,许是在傅老看来,对面的听者莫道是单纯稚气的中小学生,即便是职业语文教师,对小说的写作也定不会太感兴趣吧。竟不知座下那个卑微如草芥的我,正如饥似渴地倾听着先生以生命书写小说的点滴过往和人生感悟。因为我在写作上虽不敢与先生并论,却是意外地与先生有着同好,我也写过几个不成形的稚气短篇小说,甚至正在构思一部长篇框架。傅先生反复强调小说里塑造人物形象的重要性,认为个性鲜明的人物形象才是小说创作的根本所在。这一点正戳中了我的软肋。清高文人从来避谈自己的不足,傅先生却毫不讳言地披露自己青年时为应时应势编写样板戏,丧失自我本心的惭愧,并借此告诉我们人生总有不如意,调整心态重新摆正自己仍可以有所作为。闻罢先生虽不流畅却是真性情的对小说创作的解构和对自我人生的解剖,我仿佛读完了一本具有厚重人文历史意义的精彩长篇。傅先生正是用他的一生,塑造了一位谦恭、敦厚、达观、深沉的文化旅人。

      

初识傅老,缘于《鹅湖文艺》2010年第三期刊载的《山城六日记》。读罢该文,我已然惊异,作者对山城重庆历史文化沿革之了解怎能如此深透,若非此前做过大量的史料搜集和实地考察,怕只有山城本地老人可以做到吧。品读回味之时,我想起去年读过厦大教授易中天作的《读城记》,易教授算是对中国各大城市有过深入研究的名人学者,相较之下,傅老的《山城六日记》对城市的深度触及与解读比《读城记》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故而我对该文作者傅之潮生发出远超出易中天的敬意。近距离再识傅老,在武夷之北笔会之地的酒店就餐时。能与傅老同席共樽,实在是冲动私心所为。因为若要论资排辈,这是绝无可能的。文人常言酒中无辈,豪饮为尊,为了一沾文士之气,我顶着尚有几分酒量之胆,贸贸然挤进这“铅山文坛”酒舍雅间。为以示尊重,与数位文士大家推杯换盏后,我甚为小心地起身走向傅老,内心忐忑地尊傅老为座上文学师公,而后半杯白酒匆匆入肚,任酒气穿肠一直隐忍着不适。傅老想是见我局促不安,特意嘱咐我放松心情,并轻拍我肩:“年轻人,我读过了你的文章,很好,有前途!”因了这句朴实而鼓励的话,我感觉与傅老的距离更近了。座谈会后,因为听闻傅老曾言七十年代工作于铅山县水泥厂(厂址在永平),那时正值建厂初期,巧在我父也于县水泥厂劳作了近二十年,却亲眼见证了厂子的没落倒闭。我便如遇贵人般斗胆与傅老攀谈起来,傅老竟也对此饶有兴致,屈尊纡贵地同我唠起了水泥厂的种种物是人非。

  

遍洒红文散九渊——石红许印象

      

“年轻理学家陆九渊家学渊源,坐山论道,推陈出新,弘扬另派心学。”

      

烈日当空,骄阳似火。在攀登北武夷的行进队伍里,一位如闲云野鹤般周身充溢着文学气息的学者矫健地从我身边掠过,豪气干云地傲立在溪涧的索桥之上,对着满目的苍翠,作出白鹤亮翅的拥抱自然之状,悠闲而惬意。待我驻足欲取相机定格住这一画面时,他已箭步前驱,融入在幽幽的青山绿水间了。这就是怡情山水,纵笔文字的石红许先生。

      

途次石塘,路经陈坊,铅山这座小县,无论一砖一瓦,一草一木,在散文家石红许眼里,无不流淌着一段段难以割舍的历史记忆。怀着对友县铅山的感恩之心,在县文联主席姚增华先生的盛邀之下,石红许先生不惧远路劳顿,驱车盘山而来,下榻铅山武夷,为我们这些踯躅于文学边缘的蒙昧者座谈散文之道,实为我辈之幸。

      

作为上饶市文学界领军人物,石红许先生开篇即对我们传统“形散神不散”的散文特点提出自己独到的质疑,认为只有形神兼备,乃至做到形神合一,才是散文中的御品。从事语文教学多年,我也曾对“形散神不散”之说百思不解,而今听其一言,不觉茅塞顿开。

      

“散文虽是一切文章之基础,若论提高文学艺术之品味,成就散文大家,则必须在散文这块领域里深琢细磨。”石先生如是说,也如是做,终为中国散文之精英。在他所提出的散文创作必须遵循的“文、哲、情、境、新”五大标准中,美的语言、深的道理、浓的情感、诗的意味,这四点于我或许可以勉强做到,可若论新意,我却大有难处。因为我竟是个彻彻底底的居家庸儒,缺少切实的生活体验,所以常年疏于动笔属文,少有作品。石先生则不然,已是散文大师级别的他,竟能效仿徐霞客,亲身遍历外乡铅山,踏石寻踪,不肯放过每一个细微角落,所以即便是陈坊、石塘,甚至小到一个自然村五堡洲,都能够经由他的手笔万世流芳。前日乘车行于鹅湖书院蜿蜒山路之时,我曾想,当年的辛词人、朱哲人是如何做到徒步丈量山河,漫行至此的呢?也许,今日之石先生与古先贤定有着相同之志吧!石先生以他的亲历亲为,诠释了散文题材推陈寻新的特点。

      

石先生在其多年散文创作的个人体会中,重点论及文人作家的社会责任感。或许正是这种责任感,成为了他半生不辍地寻访创作之源的动力吧。身为铅山原住民,我深深汗颜于自己竟长年不识铅山真面目。鲁迅先生曾以“铁肩担道义,妙手著文章”自警,想来石先生此行传道之目的,正在于鞭策和激励我辈文化后人,无论任何时候,都该以深掘铅山文化精髓为己任吧!

      

我对石红许先生最为感佩的,是他早已位居大中国作家之行列,竟仍对中国文学作家作品及其风格的了如指掌,并能如数家珍地列举其妙。从早年的郭沫若、周作人,到建国初的杨朔、刘白羽,再到当代台湾巾帼作家张晓风、东北多奖名媛迟子建,从刘白羽的游记散文《长江三日》,到周国平的哲理散文《智慧与信仰》,再到余秋雨的文化大散文《一个王朝的背影》,石红许先生一一为我们取其精妙,层层解读,一步步揭开散文创作的神秘面纱。

  

谦书文艺增华彩——姚增华印象

      

“东莱先生吕祖谦久慕朱陆之理,邀二人于铅山鹅湖书院,论辩千秋。”

      

初入夏令营笔会队伍,对其他的师生、同行记者及铅山文学界前辈领导多不认识,只是随大流地在肆虐的炎光下瞻仰着铅山的旧村新貌,任阵阵热流淋遍周身而无暇顾及。女性成员是早已未雨绸缪,优雅地撑开漂亮的阳伞,而男士们就没有那么幸运,个个被严实的绅士形象包裹着,此外便无任何遮蔽地裸呈在日照中。唯独一人,年近知命,顶一棕色牛仔帽,意气风发地在队伍中穿行,或指挥队伍行进,或介绍人文地貌,一路上忙忙碌碌,颇如军师指挥若定,挥斥方遒。见其身型魁梧健硕,眉宇间尽显东坡之势,我料想此人定不凡俗,遂萌生亲近之心。

      

我刻意走近他,与之并肩,打趣地寒暄道:“你这身装束,好有西部牛仔的派呀!”

      

“呵呵!”他笑笑,转而问我,“你就是铜中来的王老师吧?你的文章写得不错,字也漂亮!”

      

我并不奇怪他知道我的身份,久居永平铜矿,特殊的地理环境造就了我言必普通话的习惯,铅山人谁都清楚只有铜中师生不说乡语,可他竟继续评价和欣赏起我的拙作与字体,这倒使我加剧了对这位“牛仔军师”的了解欲望。毕竟我不是一个好打听之人,心里只道随缘而遇吧!

      

当晚酒席间,“军师”位列其中,一圈推杯换盏后,我用心记住了在座的每一个文人名士的身份,这才清楚他竟是铅山县文联主席、《鹅湖文艺》的主编姚增华主席。在我给前主席傅老敬酒时,姚增华先生还适时地在傅老面前推介我就是《铅山杏坛忆访录》的作者。

      

我一向认定文人必是清高孤傲的,如战国的屈子、宋代的辛公,而今与姚主席的几番接触,不仅感受到他作为一个铅山文坛领军人在提携文化后辈中所体现出的平易大度的人格魅力,更让我对“文人相轻”的一贯看法有了完全的改观。

      

座谈会上,姚主席谦虚地开宗明义:主讲人是小说家傅老和散文家石红许先生,自己只是这项活动的协调人和组织者,起个抛砖引玉、穿针引线的作用。所以他没有对文学创作之法作过多的赘述,只在二位请来的专家演讲过后,简单而深刻地给座下学员们提出一句训言:“爱好文学、追求文学者,必须做到‘多读、勤记、肯写’。”听罢其言,我不由耳根泛红、两颊发热,惭愧之极。曾经的我,也是个纯粹追求文学的热血青年,也曾一度斩获大学象牙塔里的无数写作奖项,只因一次市报征文失利,从此一蹶不振,“多读、勤记、肯写”的训言被我无情地扔进破灭了梦想的故纸堆,随风飘散,只把写作当成了聊以排遣愁绪的工具。而今,尘封多年的训言被姚主席再次提起,犹如一计重拳,敲醒了我糊涂的迷梦。

      

次日攀游北武夷,每上行一步我都当成是对文学之路的一点点征服,行至难时,遥望不远处脚步不辍的姚主席,仿佛看到了一杆文学的旗帜正迎风猎猎,我于是重拾信心,继续向前大步迈进。

  

                     

      

回程的路上,客车车窗骤然敲响急促的雨点,许是上天也懂我怨这几日相处着实太短的心情,特以漉漉湿意替我表达无限的眷恋吧!车行至鹅湖书院小路入口处,醒目的欢迎词转达了数百年前圣哲传道讲学的殷殷之心。半夜时分,当尘世的一切喧嚣渐渐停歇,我内心对文学的躁动却无法平息下来,三位文人雅士的讲演一直在我耳际萦回,久久不绝。窗外的夜空月色融融,星光点点,其中一颗星在另三颗星的映衬下,由暗渐明。我若有所悟,联想起尘世的轮回之道。其实,芸芸万物无一不可解释为轮回:春去春来是一个轮回,花谢花开是一个轮回,月亏月盈是一个轮回。由此延伸,当年的主席傅老与现任的主席增华,不也是铅山文联的一个轮回吗?再往上溯,昔时的鹅湖峰会,与今日之武夷笔谈,不更是一个轮回吗?而我呢?沉寂多年的文学游轮重又抛锚起航,也算是我梦想照进现实的一个轮回吧!

      

想及于此,我已安心,和着窗外清风的微凉,沉沉睡去。朦胧中,我幻化为一稚气童子,信步于鹅湖书院状元桥,口中喃喃地吟诵着朱子先生所教的诗句:闲观碧海情常涌,静听红潮气自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