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开国将军轶事:尘埃里的花——张爱玲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4/29 07:13:29


“记得照片中的人吗,
每以鹤姿仰视,冷静、自信、独立,而且毒辣……
但是,在爱情面前,她却俯下去,俯下去,把自己低到了尘埃里。”
——李碧华说

“见了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
但她心里是喜欢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
——张爱玲送给胡兰成一张照片背面的题字。
重要的是,遇见。

张爱玲是贵族小姐,水仙子式的心理恰可理解她的自傲、她文字的自省与冷静,而她小说中每一出现月亮便象征情爱的追寻与挫伤。所以,胡兰成在《今生今世》一书中专门辟出一个章节写“民国女子”张爱玲——“张爱玲是民国世界的临水照花人。”爱玲是花,胡兰成是她照花的湖水,爱情像月光般倾泻而下,她在人生的无涯荒野中看到了自己。
“爱君笔底有烟霞,自拔金钗付酒家,修到人间才子妇,不辞清瘦似梅花。”——爱玲的这朵花,是为胡兰成而开。胡兰成的才情使爱玲变得低低的,低到了尘埃里,却又“从尘埃里开出花来”——这朵清瘦却美丽的花,从一个高傲冷漠的贵族女子的心中开出,开得那么无所顾忌,那么惊魂动魄,那么逸兴神飞。然而,却又开得如此谦卑,如此死心塌地,如此自轻自贱。初次读到这句话,我即刻被震慑住了,随后就被化于酽酽感动之中,无法自拔。于张爱玲这样孤绝冷冽的女子而言,不爱则已,若爱了,便爱得极痴。再伟大的才女,在自己的爱人面前,也是娇羞的小妇。那时,张爱玲喜欢在房门外悄悄窥看胡兰成,她这样写道:“他一人坐在沙发上,房里有金粉金沙深埋的宁静,外面风雨淋琅,漫山遍野都是今天。”
两个人在一起,没有昨天,没有明天,只有漫山遍野金粉金沙深埋的今天。他待她,“日日如新妇”,相看两不厌,缱绻情深。诸如:
“牵牛织女鹊桥相会,喁喁私语尚未完,忽又天晓,连欢娱亦成了草草。《子夜歌》里有'一夜就郎宿,通宵语不息。黄叶万里路,道苦真无极’,我与爱玲却是桐花万里路,连朝语不息。”
“我们两人在房里,好像'照花前后镜,花面交相映’,我与她是同住同修,同缘同相,同见同知。”
“对人如对花,虽日日相见,亦竟是新相知,何花娇欲语,不禁想要叫她。”
“刻骨相思,天天相见,一时不见就我寻思你,你寻思我。”
“我们两人同坐一辆三轮车到法租界,旧历三月艳阳天气,只见遍路柳絮舞空,纷纷扬扬如一天大雪,令人惊异。我与爱玲都穿夹衣,对自己的身体更有肌肤之亲。我在爱玲的发际与膝上捉柳絮,那柳絮成团成球,在车子前后飞绕,只管撩面拂颈,春光有这样明迷,我竟是第一次晓得,真的人世都成了仙境”。

看到这些文字我就心跳——这是怎样惊艳惊心的爱啊,不惜用了如许艳丽荼蘼的字眼来描述他/她。
记得曾经向好友借过一本《张爱胡说》,装帧十分精美。张爱玲在书中写道:“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那也没有别的话可说,惟有轻声地问一声:'噢,你也在这里吗?’这句话的重量被时间和空间承载着,就在遇见的一刹那迸发出来,飞虹流彩地从你心里迸发出来,这便是所有了。” 好友在这句话下面画了粗重的红线,并用红笔写道:“重要的是,遇见”。她的字与张爱玲的字叠在一起,字字如血,令我心惊。周国平说:“一对男女,原本素不相识,忽然生死相依,两个独立灵魂之间的共鸣和相知,这是相遇。相遇是一种缘。人生中最重要的相遇,多么偶然,又多么珍贵。”
是的,重要的是,遇见。
只有遇见了生命中的那个人,才能飞虹流彩,成就“花来衫里,影落池中”的绝世之恋——
抗战期间,张爱玲蜗居上海,极少与外人交往。她走在路上的时候,独目前方,烟视媚行,路边的小同学叫她亦不理。平日闭门谢客,深居简出。胡兰成初见张的文章,极为心折,“才读得一二节,不免身体坐直起来”(胡兰成形容初见张爱玲小说之语)。向苏青一打听,便被告知“张爱玲不见人的”。胡兰成翌日登门造访,递了字条进去,果然不见。胡怏怏而返。他后来回忆道:“她是使人初看她诸般不顺眼,她决不迎合你,你要迎合她更休想。偶有文化人来到她这里勉强坐得一回,只觉对她不可逼视,不可久留。”话锋接着一转,给出了自己对此的解释:“好的东西原来不是叫人都安,却是要叫人稍稍不安。”
胡兰成是以最后胜利者的姿态居高临下给出这个结论的,他并不怕承认自己也有这种“不安”,但正是品味到了不安背后的那“好的东西”,才没有被张爱玲冰冷的外表吓退,进而赢得美人心的——于千万人之中,于千万年之中的遇见,本就是一种缘分,一种难得,何苦还去奢求什么结果。那一刻的眼神交汇,电光石火,心灵沟通,就已足够回忆一辈子了。
“胡兰成张爱玲签定终生,结为夫妇。愿使岁月静好,现世安稳。”——这是胡张二人的婚书。他们从相识到相恋到同居,皆是自然,自然得像一朵花遇见另一朵花,一片云遇见另一片云,一缕风遇见另一缕风,一棵树遇见另一棵树。胡兰成读到张爱玲的文章,上门拜访,相谈半日。后来张爱玲如此形容那半日的感受:“见了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心里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
一日午后好天气,两人同去附近马路上散步。张爱玲穿一件桃红单旗袍,胡兰成说好看,她便撒娇地说:“桃红的颜色闻得见香气。”——她用后半生苍绿的寂寞来映衬对比这桃红色的、初始明艳的欢喜。
情至至深便只是淡,张爱玲是那样一个感情深沉却又表现得极冷极淡的人。胡兰成却是懂得淡中的极浓极深。就像那婚书的词语,前两句是张爱玲写的,平静冷淡,后两句是胡兰成加上去的,他读懂了张爱玲只想静为人妻的念想。这其实是一份厚重的托付,一生难遂的心愿。
人世沧桑动荡,心境也由纷乱转静,只希望余下的岁月里有那样一个人,静好地呆在身边,相互懂得,并且因为这懂得而有慈悲之心相待。
世间沉浮尽在身外,与我何干,张爱玲只想静静看着身边这个男人:“他一人坐在沙发上,房里有金粉金沙深埋的宁静,外面风雨淋琅,漫山遍野都是今天。”一生一世的悲伤欢喜都只融在这一刻的凝望,这视线的重量绵延不息,千年万年。
一日,看电视剧《上海往事》,张爱玲与胡兰成在天光诡异的黄昏的阳台上优雅地调情——尽管张爱玲写尽婚姻之世俗无聊,自己却向爱人海誓山盟:“若大限来时各自飞,那时你变姓名,可叫张牵,又或叫张招,天涯地角有我在牵你招你。”适时,我接到远方友人来电:“……也许等我们两鬓染霜时,很多东西才会清晰可辨。到那时,我们是没有别的言语的,惟有轻轻送上那一句'噢,你也在这里吗?’,毕竟我们于千千万万人之中遇见过……”这句话,飘过迢迢远路来到我面前,是这般巧合,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在我懂得“遇见”两字深意的时候来到我面前,我是欣喜的——我们或许曾经错过了很多东西,但我们在遇见之后懂得了珍惜,懂得了感恩,所以,我们并不遗憾。正如张爱玲对胡兰成所说:“因为懂得,所以慈悲”。亦正如好友雪小禅对我说:“因为懂得,所以欣喜”。
然而,真正懂得“重要的是遇见”的人很少,“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就连张爱玲自己,有时也会疑惑——当她在乱世之中,得知胡兰成移情别恋之时,除了心底的哀怨悲苦,除了寄给胡一笔钱,再无别的可说。“我已经不喜欢你了,你是早已不喜欢我的了……你不要来寻我,即使写信来,我亦是不看的了。”
这样的决绝是骄傲的,却又是撕心裂肺的。张爱玲对胡兰成说过:“我倘使不得不离开你,亦不致寻短见,亦不能再爱别人,我将只是萎谢了。”可是这朵从尘埃里开出的花并不曾真的萎谢——她后来还是与赖雅结婚。只是,一切美丽的,都消弭了它的芬芳;一切耀眼的,都收敛了它的光芒。那开在尘埃里的花朵,被时光的流沙深埋,只留下,憔悴的影子。
张爱玲在《倾城之恋》里,借范柳原的口说:“死生契阔,与子相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是最悲哀的一首诗。”的确如此,漫漫人生路途中,我们可能与千千万万人擦肩而过,可真正能与你执手的人又在哪里?而就算两只手牵在一起了,是否就真的能“偕老”呢?每一个死生契阔的立定与撕毁,都来得那么惨烈,试问人世间又有几个承受得起?
张爱玲后来又说:“有些回忆,将来是要放在水晶瓶里,双手捧着看的。”只这一句,就如解咒的口诀,将曾经的美好唤醒。是的,一切都释然了——她与胡兰成,毕竟是彼此懂得的。因为懂得,所以慈悲;因为懂得,所以欣喜。
山河岁月空惆怅,一切终将如烟云逝去。重要的是,此生此世,我曾经,在人生最美时刻,遇见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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