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改革强军演讲稿:世界现代化进程与追赶型国家的政治形态

世界现代化进程与追赶型国家的政治形态

中国人民大学国际关系学院 高长武

　　摘要：世界现代化进程对于追赶型国家的政治形态来说具有双重的作用，一方面，现代化推动生产力的进步，提高人民的生活水平，增强人民对政府的信任和支持，从而有利于这些国家的政治稳定，同时经济的进步也会促使这些国家在政治上作出相应的调整，向现代民主的政治形态过渡；但另一方面，现代化进程又会给追赶型国家带来许多政治不稳定因素，使得这些国家又不能完全实行先发展国家的政治制度，而是采用既不同于先发国家的民主制度也不同于前现代化国家的集权制度的权力相对集中的威权政治制度。因此，追赶型国家应该妥善利用和推进现代化进程。

　　关键词：世界现代化进程 追赶型国家 政治形态 威权政治

　　（一）

    现代化是自16世纪以来在全球范围内梯次展开的大变革过程。现代化已经成为一种客观事实，我们已经实实在在感觉到它的存在；它又是一种历史发展趋势，整个世界，各国、各民族、各经济实体都或早或晚、或主动或被动的被卷入其中。因此，我们可以从动态和静态来界定现代化 1：从动态上说，现代化就是传统社会利用科技的不断进步以及由此带来的人类自身能力的提高，来改造自然、社会和人向更文明社会形态进化的世界性历史进程。静态上说，现代化指的是发达生产力基础上的工业化、社会化、法制化、民主化。此外，如果从涉及内容的角度界定，现代化又有广义和狭义之分，本文倾向认为现代化不仅仅是经济上的工业化，还应包括与人们生活相关的其他方面如政治制度、思想文化等的现代化，也可以说现代化就是人逐步摆脱对于自然物对于其他人的依附的过程。

    由于实际情况的差别，各国各地区走向现代化的时间有先有后。根据各个国家和地区步入现代化的时序，现代化进程可以分为四个阶段：第一阶段是1500年前后的现代化的发端，主要是英法两国现代化的兴起；第二阶段是18世纪后期的现代化浪潮，主要是指西欧走上现代化较晚的国家（如意大利、瑞典）以及西欧海外的殖民地（如美国、加拿大）；第三阶段是19世纪后期的现代化浪潮，主要是德国、日本；第四阶段是战后的现代化浪潮，主要是东亚和拉美的一些国家和地区。2 一般前两阶段步入现代化的国家属于先发内生型的现代化，而后两阶段步入现代化的国家为后发外生型现代化。后发外生型现代化国家在现代化进程中始终处于“追赶”先发内生现代化的国家，我们称之为追赶型国家。但是这一称呼所指的国家随着时间的转变不断变化，比如原来德日可以称为追赶型国家，但现在它们已经实现了现代化，就不在是追赶型国家了，而随着韩国、新加坡、中国台湾等的现代化的逐步实现，追赶型国家就越来越多的指称除了这些国家和地区以外的第三世界的其他国家和地区了。

 　　（二）

    基于先发现代化的国家在发展现代化过程中的经验与教训以及实现现代化后“美好的景象”，这些国家往往成为追赶型国家争相效仿的对象，它们也往往会主导整个世界现代化的潮流。因此，从这层意义上讲，世界现代化的进程将有利于追赶型国家包括经济、政治、文化诸领域的社会进步。这里主要论述世界现代化进程对于追赶型国家的政治形态的影响。

    首先最直接的影响就是先发国家的民主政治制度对于追赶型国家的政治形态的参照作用，尤其是在全球化背景下的今天，先发国家的民主制度通过现代化的传媒手段传播到追赶型国家中，为这些国家的政治改革提供了某些经验，同时也会对这些国家的民众产生冲击，催生一些希望政府政治改革的要求，进而推动这些国家政治形态的进步。其次这种影响还可以从经济决定政治的角度来看。现代化首先是经济的现代化。先发国家的资本、技术以及管理经验会随着世界各地的联系和交往相应的流向追赶型国家。而作为生产的基本要素，这些因素的流入，必然推动追赶型国家生产力的进步、财富的增加，相应的提高人民生活水平，一定程度上增加了这些国家和地区的政治稳定。同时，生产力的进步必然引起与经济相对的政治上的一系列的连锁反应。在生产力发展的过程中，由于人们具有的知识以及劳动技能不同，对新增财富的占有就会出现差别，原有的利益格局会随之变化，进而引起各层次利益的阶级阶层的调整，出现新的需求，这就需要政府作出调整。当然这种调整并不容易，需要对经济基础之上的上层建筑作出调整，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个过程就是政治现代化的过程。规范的说，笔者认为，政治的现代化就是在生产（经济）现代化的过程中，国家权力的主要执行者即政府的高效化、精简化、民主化。具体的说可以用两个变量来表示：政府能力（或权力），包括政府机构从社会吸取资源的能力和规定人民生活的能力等；人民参政情况（或民主化），指社会普通成员参与政府决策的程度 4。从这些意义上说，世界现代化进程有利于追赶型国家的政治形态向民主化、文明化发展。

    但是，现实的情况并不是如此的简单。世界现代化进程同样会造成追赶型国家的政治的不稳定甚至动荡。在追赶型国家里，完全按照先发国家的民主制度进行政治制度的建构并不适合，而必须实行一种既不同于先发国家的民主制度也不同于前现代化国家的集权制度的权力相对集中的威权政治制度。为什么会这样呢？

    其一、追赶型国家现代化进程的特点决定了中央权威在现代化中的不可或缺的作用，从而推动了权力集中的威权政治制度的形成。追赶型国家现代化进程的一个最显著特点就是缺乏一个现代性因素的长期积累过程，其现代性因素是通过对来自外部的挑战的领悟从外部引进的。由于自身现代性因素的缺乏，现代化往往缺少民间力量的支持，在这种情况下，只有政府才能充当现代化的初始推动者和组织者的角色。此外，追赶型国家的现代化属于后发外生型的现代化，（由于有先发现代化的对照）从一开始就具有一种“全面性”“冒进性”的特征，往往形成全面现代化、早日现代化的纲领。而这些本应在现代化的不同阶段解决的问题，一下子集中于现代化的某一阶段，换句话说就是现代化的历时性问题转化为共时性问题。而这些问题之间往往存在着种种相互矛盾的要求，从而导致社会一定发展阶段上的矛盾冲突和秩序混乱，产生一系列社会问题，这就客观上要求追赶型国家必须形成强有力的中央权威，调节各种矛盾，解决社会问题，为现代化建设提供稳定有序的环境。

    其二，追赶型国家现代化进程往往伴随着政治不稳定因素的增长，要防止出现大的政治动荡，保证政治稳定，需要强有力的中央权威。正如亨廷顿指出的，“现代性孕育着稳定，而现代化过程却滋生着混乱”4， “最严重的不稳定状态是与中等发展水平相关联的。不稳定的各种原因同样出现在经济增长进程中”5。 现代化一方面有利于政治的稳定与发展，另一方面现代化进程中也会产生许多政治不稳定因素。这些不稳定因素主要表现在以下方面：首先，现代化首先是经济的现代化，而经济现代化首要的内容就是市场经济体制的确立，而随着市场经济体制的确立，原来的利益格局就会按照市场原则重新分化组合，在这种分化组合的过程中相应的产生一些社会问题，比如，社会贫富分化、二元社会对立、社会犯罪率上升等。这些问题是造成政治不稳定的重要因素。其次，经济现代化必然推动政治现代化，而追赶型国家在政治现代化的过程中容易出现动荡。先发现代化的国家的现代化是一步步逐步推进的，尤其是政治的现代化更是在经济现代化逐步推进的基础上慢慢进行的，在这一进程中，这些国家的政治体系在运转与变革的过程中自发的形成了比较完善的调控系统，保证了现代化过程中政治的相对稳定。而追赶型国家来说，情况就不是这样了。如前所述，追赶型国家的现代化往往具有“全面性”和“冒进性”的特点。由于这种特点，追赶型国家难以自发的形成比较完善的调控系统，一旦进行政治现代化方面的某些尝试，就往往出现现有调控系统所不能触及的权力真空或者其不能解决的一些问题，在这种情况下，就很容易出现政治不稳定甚至动荡了。再次，追赶型国家现代化进程中的公民政治参与容易失控。经济现代化对于政治的影响的一个重要方面就是激发公民的政治参与意识。经济发展导致利益分化，导致社会阶层以及利益群体的日益多元，这些不同的利益群体基于不同的利益要求和目的都纷纷要求参与政治，由于追赶型国家的政治系统还没有形成能够包容多种利益要求的机制，也就往往造成公民政治参与的失控。在先发现代化国家的所谓“示范效应”下，这种政治参与的失控就会更加严重，甚至造成政治动乱。最后，追赶型国家现代化过程中的文化价值的冲突也是导致政治不稳定的因素。在任何国家的现代化过程中，传统文化与现代文化的碰撞都是不可避免的，在追赶型国家里，由于传统文化更加根深蒂固以及先发展国家现代文化在全球化背景下的大量传播，这些国家的文化价值冲突就更加严重，而这些文化层面的冲突往往成为政治不稳定的一大诱因，正如阿尔蒙德曾所指，源自人们心理层面的文化危机是引发政治不稳定的潜在基础。因此，面对上述的这些不稳定因素，必须保持相对集权的中央权威，调控整个社会，推动现代化进程的同时保持政治的稳定。

    其三，追赶型国家进行现代化所处的国内国际的现实环境也决定了维持相对集权的政治形态的必要性。国内方面，这些国家都是生产力相对落后，小农经济仍占有不少比重，商品经济不发达，社会积累和财富不高；同时传统文化顽固，民众心理保守，在这样的基础上只能集中财力物力人力进行现代化建设，也只能通过强有力的措施打破传统思想的束缚，而这个组织与实施的角色只能由具有较高权威的政府来担当。国际方面，经济一体化趋势日益明显，跨国企业规模日益壮大，以先发展国家为主导的国际经济政治秩序仍然存在甚至强化，在这种局面下，追赶型国家小规模的分散资本很难与国际大资本相抗衡，这些国家就可能会成为先发展国家的附庸，因此，中央权威是追赶型国家在不合理的国际政治经济秩序中保护自身发展利益的重要依托。

　　（三）

    综上所述，现代化进程对于追赶型国家的政治形态来说具有双重的作用，一方面，现代化带来生产力的进步，提高人民生活水平，增强人民对政府的信任和支持，从而有利于这些国家的政治稳定，同时经济的进步也会促使这些国家在政治上作出相应的调整，向现代民主的政治形态过渡；但另一方面，现代化进程又会给追赶型国家带来许多政治不稳定因素，使得这些国家又不能完全实行先发展国家的政治制度，而是采用既不同于先发国家的民主制度也不同于前现代化国家的集权制度的权力相对集中的威权政治制度。因此，作为追赶型国家，应该妥善利用和推进现代化进程。第一，应该有计划分步骤的稳步推进现代化进程。马克思曾指出：“工业较发达的国家向工业较不发达的国家所显示的，只是后者未来的景象”6。 这就是说，现代化不是一步就能实现的，追赶型国家必须按照一定步骤按照自身实际稳步地推进现代花进程，尤其是不能盲目照搬先发展国家的政治模式。第二，追赶型国家在现代化的当前阶段实行一定集权的威权制度，并不是完全排斥民主制度，而是把民主政治作为一个目标。目前维护中央权威，也并不意味着放松对权力的监督，而是既使政府有足够的权威，同时又对其实行有效的监督，保证权力的有效正确使用。第三，应该从更高的角度上看待现代化：现代化本质上是政治的，也是一个综合性系统化的社会全面整合过程。“它的一切工作只不过是创建一个适应现代文明的权力体制和充满现代文明生机和活力的社会结构，保障人的全面发展”7。 

　　注释：

    1,对于现代化的定义目前学术界尚存分歧，按照罗荣渠的归纳（参见其著作《现代化新论》，北京大学出版社1993年版，第8-17页）比较有代表性的有：（1）经济上落后的国家在经济和技术上赶上世界先进水平的历史过程；（2）实质上就是工业化，是经济落后国家实现工业化的过程；（3）是自科学革命以来人类急剧变动过程的总称；（4）主要是一种心理态度、价值观和生活方式的改变过程。

    2，对于现代化的分段，学术界也有分歧，这里采用王寿林的观点（参见《现代化两种类型的比较和启示》，载《理论与现代化》1998年第4期，从16世纪算起；当然也有很多的学者，以工业革命作为现代化的发端，从18世纪算起。

    3 、5参见塞·亨廷顿：《现代化——理论与历史经验的再探讨》，上海译文出版社1993年版，第361-362、342页。

    4,塞·亨廷顿：《变化社会中的政治秩序》，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98年版，第38页。

    6《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3卷，人民出版社，第8页。

    7,《王海光：旋转的历史—社会运动论》，上海人民出版社 1995年 版，第 103页。

　　参考文献：

　　罗荣渠，《现代化新论》，北京大学出版社，1993年版
    何传启，《东方复兴：现代化的第三条道路》，商务印书馆2003年版
    [美]塞·亨廷顿：《现代化——理论与历史经验的再探讨》，上海译文出版社1993年版
    [美]塞·亨廷顿：《变化社会中的政治秩序》，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98年版
    王寿林，《现代化两种类型的比较和启示》，载《理论与现代化》1998年第4期
    金纬亘，《政治权威与现代化》，载《江西社会科学》，2001年第9期
    董文芳，《走出现代化与政治稳定的两难境地》，载《东岳论丛》，2002年9月，第23卷，第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