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天子陈阿娇和李娃:八面海瑞

   最近，湖南卫视正在热播《大明王朝》，海瑞又一次成为了焦点人物。40多年前，海瑞成为全中国家喻户晓的人物，是具有浓厚的政治色彩的，当时托的是吴晗的“福”。“四人帮”对吴晗《海瑞罢官》的批判，还成为了发动“文化大革命”的导火线。而这一次，海瑞则纯粹是依靠他自己“古怪的模范官僚”的形象，再次引起人们的关注和议论。

所谓“怪”，当然是指其不合常理。而所谓的“常理”，有些是由理论学家们概括出来的，并经由统治阶级提倡的法律法规或道义劝告的的规范，有些则是在社会生活中人们自然形成的习俗规范。因此，客观认识海瑞，就得从他生存的时代的“常理”去解剖他。在海瑞生活的明代，是孝、悌、忠、信、礼、义、廉、耻“八德”盛行的年代，是一种“以家为本”的伦理道德观。孝即父慈子孝。悌即兄友弟恭。忠即君惠臣忠。信即朋友有信。礼即礼节，礼不逾节。义即追求、气节，有“见义勇为”、“舍生取义"之说，亦有夫义妇顺之意，义不自进。廉即廉洁奉公，廉不蔽恶。耻是尊严，“知耻近乎勇”，耻不从枉。

那么，用这八维标准来认识海瑞，他又是一个怎样的人物呢？

——孝。应该算是孝子，但是有愚孝的成分。海瑞4岁丧父亲，与母亲谢氏相依为命，海瑞自述母亲“苦针裁，营衣食，节费用，督瑞学”，对母亲十分孝顺，在南平、淳安、兴国和苏州时，都把母亲接到任上一起生活。愚孝的例子有二。一是40多岁的海瑞，不顾妻子独守空房，还坚持与母亲睡一个房间，令人嘘唏不已。二是在婆媳矛盾中坚决站在母亲一边。海瑞前后结过三次婚，纳有两个小妾，第一、第二个夫人都是因为和婆婆不合而逐出家门。在“父慈”上，海瑞也做得不好，据说他五岁的女儿吃了一块男孩子给的饼，海瑞认为违背了男女授受不亲的教谕，大怒，这小女孩竟然真的从那天起不吃东西了，在七天之后活活饿死。

——悌。海瑞没有兄弟姐妹，兄友弟恭间接体现在对待同学和乡亲的感情和态度上。海瑞的母亲是不许他和别的小孩子一起玩游戏的，“有戏谑，必严词正色诲之”。然在学校里，海瑞算得上一个谦恭的好学生，“见年纪比我大的同学十分恭敬，不敢在旁高声言笑，不敢在班乱序先行。路逢长者，让道一旁；同席年高，叨陪未座。从来没有越礼的时候。” 海瑞对乡亲的友善还体现在晚年从应天（今江苏一代）巡抚下台后，在老家海南买了一所小院落，遇人则讲道学，讲如何破荣辱关，破生死关，坚持诲人不倦。

——忠。海瑞是敬业的，在任期间，事无巨细，必躬亲，几无休息之日。他的政绩尤其体现在担任应天巡抚时，狠刹官场陋习，行政经费大幅压缩，农民负担大幅减轻，兴修水利工程，解决吴淞江、白茆塘多年的水患问题，后来的解决土地兼并问题，使他栽了跟头。但是海瑞的愚忠也是很突出的，从他与嘉靖皇帝的关系上可见一斑。嘉靖四十五年（１５６６年）二月，时任户部主事的海瑞，向嘉靖皇帝呈上了《直言天下第一事疏》，就是我们后人熟知的“海瑞骂皇帝”的典故，“帝得疏，大怒”，并把海瑞关进监狱里，但是在牢中得知皇帝驾崩，海瑞“即大恸，终夜哭不绝声”，其恋君情结暴露无遗。

——信。海瑞与同僚的相处是不成功的，他的刻板和较真得罪了不少人，包括当时推荐他到应天任职的老宰相徐阶。海瑞一生行为刻板，对自己和他人要求过于严格，沉溺于职责、义务与道德规范，并没有什么业余爱好，因而也无从得知他与朋友的相处如何。但是，作为深受儒家学说教诲的海瑞，“言而有信”应该还是能够模范遵守的。

——礼。海瑞无疑是知书达礼的，但是他的墨守陈规之礼节也很严重，比如他严格遵循开国皇帝朱元璋的“礼立而上下之分定，分定而名正，名正而天下治矣”，用相当大的精力制定了他任职的应天地区的平民百姓的房舍衣冠制度。另外他绝对不遵守官场约定成俗之“礼”，这也成了同僚们诟病的无“礼”之处。在当时的兵部总督（相当于国防部长）胡宗宪和左副都御史（相当于监察部长）鄢懋卿的眼里，海瑞简直是无“礼”到极端。胡宗宪的儿子道经淳安，县令海瑞不仅不抓住机会好好款待，还立即命令衙役皂隶拘捕这位公子押解至总督衙门，并且没收了他携带的大量现银，在呈报总督的公文内声称，这个胡公子必系假冒，因为总督大人节望清高，不可能有这样的不肖之子，也不可能拥有这么多的金银财物。鄢懋卿奉命南下清理盐法，所到之处，“各处皆有酒席，每席费银三四百两。金花金段，一道汤一进”，但是海瑞却要求钦差大人摒弃奢华的排场和搜刮，并且说，如果不能拒绝地方官这样的阿谀恭维，将来势必无法做到公事公办，完成皇上委托的任务。气得鄢懋卿连淳安所属的严州都没有进，绕道而去。

——义。海瑞是个有追求、有气节的人，他一心想做圣人，做清官，任上想造福一方。他的“舍生取义"之举也很感人，“上疏时，自知触忤当死，市一棺，诀妻子，待罪于朝，童仆亦奔走散无留者，是不遁也。”为了给皇帝提建议，连命也豁出去了。但是在“夫义妇顺”上，海瑞做得很不好，“笃于行谊，薄于闺阁”，做海瑞的妻子是不幸的。

——廉。这可是海瑞身上最大的优点了。海青天、南包公的英名流传至今。海瑞在淳安任职，还得在官署后院的空地上开了一片荒，种上作物，贴补全家人饮食。一身官服穿了六年，穿得四处补丁，看不出颜色。去世前几天，还退还了兵部多送来的七钱银子，遗物只有八两银子、一匹粗布和几套旧衣服。百姓自动穿孝来哭送他，店铺也停了业，送行的队伍长达百里。礼部议谥，请赐忠介，赠太子太保。谕江浙地方为海瑞建专祠，春秋享祀。在海瑞的家乡琼州府城小北阂外建专祠，与宋苏文忠公、明丘文庄公，称三公祠。

——耻。与廉相匹配，海瑞在“耻”的修炼上也是比较令人感叹的，他用一生的宦海浮沉捍卫自己的尊严。他一心按照儒学的规范，刻苦自砺，以求达到“圣人”的境界。他在《严师教戒》中反复告诫自己，要抵制住金钱、鲜衣骏马的诱惑，要坚守自己的操守，即便是见了高官，也要保持自尊，要坚持言行一致，“小有得而矜，能在人而忌，前有利达，不能无竞心乎？”他给自己起的号为“刚峰”，应该也是在告诫自己无欲则刚，做个有尊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