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天下娱乐登录:今夏,中美小孩在我家“碰撞”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4/26 04:53:00
暑假,弟弟的女儿雪子从美国回来。13岁的雪子出生于加拿大,在美国长大,是美国人说的黄皮白心的香蕉人。

回到中国的第一感觉,雪子在日记里写道:中国到处都能遇见人,但只有阳台上飘动的衣服向我打招呼。美国人喜欢跟陌生人Hello,如果中国人也那样,会累死的。我这样解释。

雪子的到来,给我们家、我的女儿带来了巨大的冲击。

 

鸭子的故事:美国小孩很小,中国小孩很大

雪子带来两个行李箱。第一天打开箱子,把我们吓倒了:首先拿出来一个大枕头。“你带枕头干什么?”我奇怪——原来枕头是用来填充大箱子多余的空间。枕头下面除了雪子的衣服、书籍和她的作品(诗、画和作文),还有她心爱的成长伙伴:九只不同颜色的小鸭子,两只黄毛狗和一些其它的动物玩具。一座沉甸甸的蘑菇房子,婴儿雪子在里面咧嘴笑着……这些东西在雪子抵达的当天晚上占领了我家客厅的各个角落——一个美国小孩的世界就这样令人惊奇地进入了我们的生活。

“雪子,你的行李是自己收拾的吗?”我问。

“是的。”

“妈妈一点儿也没参加吗?”

“没有。”

——我的妈呀,难怪带了这么多东西。真真的小孩搬家呀。

第二天,雪子跟我去上班。出门时又吓我一跳:两脚穿的不是一双鞋,牛仔裤卷起一个裤脚,胸前挂一串鸡蛋般大小的鸭子。当我知道这些不是疏忽时,“哎哟喂”我笑弯了腰。

我问雪子为什么这么喜欢鸭子。

她说,“鸭子是我的Inspiration。”

“什么叫Inspiration?”我英文不好。

“就是……我不知道中文怎么说……就是鸭子让我的头有很多思想流出来。”

“明白了,这叫灵感。鸭子带给你灵感。”

到达办公室,同事的女儿,与雪子同龄的罗兰、肖潇已经在等她。三个女孩在一起玩了两天。过后,雪子告诉我,中国小孩和美国小孩“非常不同”。我问有什么不同。她说“她们觉得我好像比她们大很多。”后来在接触了更多的中国小孩后,雪子又告诉我,中国小孩也有“大”的地方:压力很大,学习用功,听话,害羞,因为父母“管得严重。”

我带雪子和陈词(13岁,国内的侄子)去桂林旅游。晚上在宾馆玩扑克,规定下游必须受到惩罚。雪子建议输者到外面跟路人说我爱你。这个荒谬大胆的提议理所当然遭到了我和陈词的坚决反对。

我想起多年前,雪子五、六岁时回中国,还不会说中国话,却喜欢恶作剧。天性被鼓励得无拘无束,毫不害羞。朋友见了她,都说这才是真正的孩子。

“我自己搞”:美国小孩很大,中国小孩很小

在我家住了一个月,雪子说得最多的一句话是:“我自己搞”—— “搞”是雪子使用频率最高的中文动词。

第一天晚上,我把她床上的枕头拿掉一个。两个枕头太高了,会睡得脖子疼的,我说。她突然正色道:“我可以自己搞。我不是小孩子了!”吓得我再也不敢主动帮她。我学会了说一句话:“我可以帮你吗?”

我的女儿猪宝,22岁,在本市上大学。因为没有离开家,所以一直没长大。只要她在家,就听见她喊:“妈,帮我拿……”,“爸,……”。我们也乐于帮她,每天把苹果削好了递到她手上,我们才高兴。我们常说,孩子在父母面前永远是孩子。这就是中国人的天伦之乐。

“别宠我!我不要住在蛋糕里。”我的方式在雪子那里遇到了抵制。5年不见的雪子出落得那样可爱和懂事,我禁不住对她疼爱有加,照顾备至。但雪子不习惯这种蛋糕般的甜蜜娇贵,她喜欢不满足和“自己搞”,喜欢尊重和放手的爱。

刚刚经历过小学升初中的苦读和“赶考”的陈词,生活上却是另一番甜蜜的光景。雪子说陈词像7岁(和美国孩子比)。的确,四年级学会系鞋带的他经常强调,他还是小孩子。在桂林旅游的时候,让他多背点儿东西,他说,“我还是小孩子呢。”雪子每天晚上长篇大论写旅游日记。陈词一个字也不写——平时学习太累了,出来只想玩。

雪子第一次见到陈词,就问他有没有女朋友,把这个13岁的男孩窘得满脸红。我问雪子:“你有男朋友吗?”她回答:“没有。”又咬着我的耳朵:“但我很想有。”原来在美国,像雪子这样13岁还没有过恋爱经历的人不多。7岁就有男(女)朋友,也不鲜见。“他们kiss,是真的恋爱。”雪子说。

一个13岁的美国女孩和一个22的中国女孩在一起谈感情,谈艺术,谈很多东西。雪子说,“我从来没有和一个20多岁的女孩说过那么多话。”就向天外来客一般,雪子向我们展示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小小人生。我女儿受到极大的震动:原来人是可以这样长大的,小小的自我受到大人的尊重,小小的天性处处受到鼓励,他们是真正的孩子,也是与大人平等的小大人。

雪子的“我不是小孩子了”和陈词的“我还是小孩子呢”,包含了太多太多中西文化、教育和社会背景的差异。

 

胸前的袜子:美国小孩比“新”,中国小孩比“分”

有一次,我问雪子,“对中国小孩来说,分数就是一切,学习就是比赛分数。美国小孩在学校比什么呢?”

雪子想了想,说:“比新。”

“新?”

——“是不是看谁更和别人不同,更有创意,更有个性?”我问。

“是。”

“所以你在胸前挂袜子,在裤子上画图,你喜欢鸭子,都是为了——新?”我恍然大悟。

我和雪子上街,她胸前的袜子或者鸭子,引来众多目光。她的头发更吓人:一到广州,就让表姐带她到发廊挑染了红色和蓝色,洗了几次蓝色全变成了白色。

临走,雪子提议画袜子互赠纪念。于是我买了一双黑袜子,雪子和猪宝各画一只。

雪子画得很认真:一个金色的太阳,环绕着22根燃烧的蜡烛(猪宝22岁);三个小人(雪子、猪宝和我)手拉着手飞向太阳;其中拖着长长的仙鹤腿的小人(猪宝身高1.75米),手里牵着一根弯弯曲曲的风筝线,线的另一端是一只红色心形的大鸟——雪子说,它是猪宝要找的“那一位”。

从小学画的猪宝给雪子画了一只蝴蝶和一些花草。她心服口服:雪子比她画得好。雪子以抽象简单的线条,表达了丰富的思想和创意。猪宝把雪子画的袜子别在她的手袋上。

过去,我一直以为女儿是残酷的应试教育制度下的一个艺术幸存者。现在看来,要想既适应应试教育,又保持和发扬想象力创造力,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陈词从五年级迷上网络游戏后,学习成绩开始下降,父母为此伤透了脑筋。我问雪子,美国小孩迷不迷网络游戏?雪子说,也玩,有的男孩也迷。有没有迷到不上学上网吧的?“美国没有网吧。不上学警察会管。”

我们警察太少,网吧太多,社会环境没法跟人家比。教育本身又如何呢?曾经帮助不少青少年戒除网瘾的教育学家陶宏开教授说,青少年网瘾与应试教育和家庭问题有关。难道中国孩子玩网络游戏是为了逃避过重的学习压力?我困惑……

雪子也每天上网,但她不是发E-mail,就是更新自己的博客网页(她的诗、画、文章都在上面)。13岁的雪子已读完了八年级,9月就该上高中了(9-12年级)。可她目前的数学水平只相当于中国的小学程度——轻松愉快的学校学习,使她有足够的时间来做自己喜欢做的事。他们倒是不需要逃避什么。

伴随着青春期的到来,雪子从去年开始迷上了写诗。“我每周都要写一首诗,不写心里就不舒服。”走之前,她写了一首长长的英文诗送给我。诗的题目是中文——“金针菇”。雪子首先用中文写了一句话:

“这是一个诗。你就是把金针菇的影响搓在我的思想里的人,姑姑。”

诗写得很朦胧。到底什么是“金针菇的影响”,我看了半天也没明白。试翻译两段如下:

于是,一个黎明——你带着我,

踮着脚尖趟过吹皱的水面。

我伸展眼睛,看见——

你漂浮在细浪之上——

就像我们吃过的金针菇。

 

你告诉我冲洗脚上的沙子,

我的脚干净得吱吱响,像新的一样。

于是我摇摇摆摆地走上岸,

但是,

但是当我回过头来,我发现——

你不在那儿了。

在广州的Tough Jeans,雪子看中一条从头破到脚的牛仔裤,“我尝尝这条牛仔裤。”“我尝这条,你尝那条。”我看了看售货员小姐,没敢笑出声来。

噢,亲爱的雪子,这一个月,你让我们“尝”到了惊喜,“尝”到了碰撞。你把中国小孩和美国小孩的不同“搓”进了我的思想里。

 

 

                                      2005.8.30广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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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mail:foreverer@163.com

 

踮着脚尖趟过吹皱的水面。

我伸展眼睛,看见——

你漂浮在细浪之上——

就像我们吃过的金针菇。

 

你告诉我冲洗脚上的沙子,

我的脚干净得吱吱响,像新的一样。

于是我摇摇摆摆地走上岸,

但是,

但是当我回过头来,我发现——

你不在那儿了。

在广州的Tough Jeans,雪子看中一条从头破到脚的牛仔裤,“我尝尝这条牛仔裤。”“我尝这条,你尝那条。”我看了看售货员小姐,没敢笑出声来。

噢,亲爱的雪子,这一个月,你让我们“尝”到了惊喜,“尝”到了碰撞。你把中国小孩和美国小孩的不同“搓”进了我的思想里。

 

 

                                      2005.8.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