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饰装修材料复检:[情感文学]80后女公务员的悲欢之路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3/29 06:08:04

                             [情感文学]80后女公务员的悲欢之路

最近看了杜拉拉和一个女白领的外企工作日记,给了我很多启发,让我看惯了政府公文的眼睛不由的亮了起来,虽然她们描述的多为外企的工作、人际关系,可不免与我的工作有诸多交合之处,也萌发了将自己的职业、生活经历写出来的愿望,让我长久以来写公务材料的手指也在键盘上敲打属于自己心灵的文字。
在很多调查报告中指出,公务员是目前中国年轻人最理想的职业之一,甚至排名挤进了前十,每每看到这样的新闻我都不知道该是什么心情,是为自己感到高兴,还是为流逝的青春感到悲伤。
更确切的说,就象是《围城》中形容婚姻的那句经典:城外的人想进来,城内的人想出去。在我看来,公务员职业也正是如此。
   很多朋友说我身在福中不知福,这是真的,悠闲的工作,相对稳定的收入,舒适的工作环境,每年一次的旅游……这些都成为人们羡慕的理由,而且足可让我在这个城市保持中等小康的生活水平,这也是我四年工作给我带来的一切,而且,通过自己的努力,我也许已经获得当初跟我一起工作的同事努力十年也达不到的水平,而且也超过了许多当初跟我在同一起跑线的同学和朋友,我没有什么可以抱怨的。
   可是,我偶尔还是会感到不快乐,不快乐的根源也许就是源于四年前自己的职业选择并不非自己所愿,而是妥协了家庭、恋爱等多种关系的结果吧,在起初就有了不乐意的情绪,在日后总也不免有点磕磕碰碰。
   一切,从头开始说起吧!
  
   1、 无奈----迈向公务员之路
   2005年6月,我从一所商业性的大学毕业,学的专业的很时尚----旅游管理,当时我早已获得全国导游资格证书和高星级酒店管理的从业证书,而且,有过四星级酒店主管工作经历,参与过国家级课题研究,获得N个校级奖项,其中包括大学生创业大赛和经济管理研究论文大赛的一等奖,乃至组织部派官员过来考察我的时候,要求看各项证书原件,我不得已从宿舍一路抱了一大摞荣誉证书过去,惊的路人侧目不已。
   凭心而论,我不是一个优秀的学生,当初甚至差点儿就没书读了,高考几近落榜,后来可能老天不想绝我之路,最终录取到了这所二流大学,其实我应该感谢这所大学,在收容我的同时给了很大的发展空间,虽然我是一个很普通的学生,但这个舞台给我很多次锻炼的机会,也许,正是因为当时我受了疯狂英语李阳的那句话的启发吧,I enjoy losing my face(热爱丢脸),将我从一个敏感自尊的女生变成了一个勇敢、自立的大学毕业生,也是靠着努力和奋斗,我获得了一些成绩,今天回想大学时代,我依旧很高兴没有虚度光阴。
   大四那年,我的职业取向成为家人关注的焦点,那年春节过得不怎么开心,因为全家人一聚在一起,就苦口婆心的劝我回家乡城市工作,那时,我刚从北京实习回来,又去北方几个大城市旅行归来,根本就看不上家里小城。并不是我忘本,也不是我不热爱家乡,而是差距实在不是一倍两倍,城市配套管理差,人员素质低,楼房也建的七零八落的没个统一规划……
   当时,我是铁了心要去大都市闯荡,凭个人能力和条件,当个普通白领还是绰绰有余的,我有这个自信,也有足够的资本来支撑我的自信。
   怎奈,经不住家人的再三劝说,父母双鬓已白,而且他们笃信女孩应该留在身边,而且我吃不了外面的苦,最重要的是,我自幼身体不好,他们希望能照顾我的生活将身体调养好,有个稳定的工作比什么都好。是啊,他们字字句句都在为我着想,我又怎么忍心忤逆?
   最后,大家各退一步,让我先参加省委组织部统一的选调生考试(组织部选拔优秀大学应届毕业生下基层的专门考试),考上了就回来,没考上也就不再管我了。
   这是一个很犹豫和艰难的过程,三月考试,父母把我关在家里看了20天的书,每次在看书做题时,我都在经历复杂的思想斗争,一方面我不希望自己考上,这样出去的愿望就能得以实现;另一方面,我不忍心看见父母失望的眼神,而且将来留下失败的话柄。
   在这种游移的思想中,我有时也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父母在家我就认真看书,他们一出门,我就上网冲浪看电影。
   时至今日,我依然能感受到当初的情绪,除了无奈,还是无奈……
   到了考试那天,在人头攒动的考场,心想,反正不管了,听天由命吧!
   命运不知道是又一次垂青了我,还是给我开了个玩笑,我的笔试成绩名列前矛,即便是面试要淘汰一半的人出去,那也绝对轮不到我了。
   还记得将成绩和名次告诉父母的那一天,妈妈高兴得失控大叫起来:你真伟大!
   无法形容父母的喜悦,我明白女儿对他们的重要,在那一刻,我决定,回家吧,虽然心有不甘,但是为了父母,我愿意!
  之后的面试和考察,对我来说,只是一个形式而已,因为各方面提供的证据足以说明:我是一个优秀的大学毕业生,我将会成为一个合格的公务员!
   面试官甚至跟我开起了玩笑:你有没有男朋友,要是没有,回去排队的人那可长了!
 2、初涉政坛-------懵懂无知的女生
   虽然知道选调生都必须下基层乡镇去锻炼起码两年以上,可我还心存侥幸,心想,政策规定不是也可以分在城区办事处吗,一直不敢正面要去乡镇的现实,那是一片我不曾涉足的土地,心里充满的不可知的惶恐。
   不可能再让我那么幸运,那一年的选调生全都分在各乡镇,也许是给领导留下了比较好的印象吧,不幸中的万幸是,我被分在中心城区的乡镇,不象大部分的选调生被分到县里,有些地方据说来一次市里得奔波一天,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熬过来的。
   报到的那一天,很是隆重,隆重的让我不知所措。
   先是到当地组织部门报到,组织部部长和副部长对分配到该地的四个选调生进行了严肃的会议谈话,先是欢迎,再是鼓励,最后决定由另两个部长送那三人,办公室主任送我去乡镇报到。
   不用说,我去的那个地方肯定是四人中最差的,虽然名气响亮,可是路途遥远,至少超过了我的心理预期,而且七绕八弯的盘山公路让我日后许多次晕菜了。
   其实,这也显示了一个很简单的行政原理,最重要的、最好的地方、最有面子的工作通常是最大的领导去做的,例如部长送的那名选调生是比他高一级的某局长的千金,去的地方也是路途最短、经济效益最好的乡镇,副部长其次,办公室主任其三,也就是我了,也就是,很容易看出来,我是这四个人中最没有背景的公务员。
 2、不知所措———隆重的欢迎仪式
   虽然知道选调生都必须下基层乡镇去锻炼起码两年以上,可我还心存侥幸,心想,政策规定不是也可以分在城区办事处吗,一直不敢正面要去乡镇的现实,那是一片我不曾涉足的土地,心里充满的不可知的惶恐。
   不可能再让我那么幸运,那一年的选调生全都分在各乡镇,也许是给领导留下了比较好的印象吧,不幸中的万幸是,我被分在中心城区的乡镇,不象大部分的选调生被分到县里,有些地方据说来一次市里得奔波一天,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熬过来的。
   报到的那一天,很是隆重,隆重的让我不知所措。
   先是到当地组织部门报到,组织部部长和副部长对分配到该地的四个选调生进行了严肃的会议谈话,先是欢迎,再是鼓励,最后决定由另两个部长送那三人,办公室主任送我去乡镇报到。
   不用说,我去的那个地方肯定是四人中最差的,虽然名气响亮,可是路途遥远,至少超过了我的心理预期,而且七绕八弯的盘山公路让我日后许多次晕菜了。
   其实,这也显示了一个很简单的行政原理,最重要的、最好的地方、最有面子的工作通常是最大的领导去做的,例如部长送的那名选调生是比他高一级的某局长的千金,去的地方也是路途最短、经济效益最好的乡镇,副部长其次,办公室主任其三,也就是我了,也就是,很容易看出来,我是这四个人中最没有背景的公务员。
   镇党委书记亲自来组织部接我,这大概是以往同事不曾享受过的待遇,不过与其是接我,还不如说是给组织部办公室主任面子,虽然两人同是正科级,但由于组织部门的重要性,即便是同级也不免要敬上几分。
   这里也有一个简单的行政原理,就是部门不同,分工不同,即便是同级也分上下,也有贵卑,例如,有些办公室主任是正科,办公室副主任也是正科,级别相同,可职务的不同也不得不让副职俯首成臣。又或者,财政局局长是正科,保密局局长也是正科,但两人之间的距离相差可是十万八千里,虽然B局长不至于跟在A局长后面提包,那酒桌上B局长的阿谀奉承和请多多关照的话是万不可少的。
   书记是一个三十多岁、身材高大的领导,性格爽朗,待人亲切,我的惧怕不由少了几分。
   来到了那个要开始我事业的地方,两条呈直角的街道-----就是该镇的中心社区了,这里与一般城市的社区无二样,只是规模小了一点。
   进了挂满了牌子的政府大楼,下了车站在小广场上,书记介绍说办公室在二楼,正奇怪着怎么大家都不上去呢,这时书记向楼上的人使了个眼色,楼上的人一溜小跑了下来,居然抱了个不知道多少响的鞭炮点燃了,震耳欲聋了好一阵子,我被这个阵势惊得不知所措。
   书记和主任都笑了,书记说,好好干,以前的同事都不曾享受这样的待遇,你是我们乡镇分配过来的第一个大学生,又是省委组织部的选调生,大家很看重你的呀!
   在众人的关注中,上了楼,肩上的担子突然间就重了起来,身后的目光也突然多了起来,作为一个独自的职业人,从此开始新的生活道路了!
3、喝醉———最终戏剧的报到
   第一天的报到,到了后来颇有点喜剧意味。
   上楼后,大家又隆重而严肃的介绍了一番,我也认识了将来的直接领导,党政办周主任,是一个27岁矮个子的MAN,为什么称之为MAN,因为实在把他的长相跟年轻人挂不上钩,只有他满脸的青春痘在无时不刻的宣扬:我是YOUNGER(年轻人)。
   书记慎重的说,你是高素质人才,把你放在党政办是很合适的,这是一个综合部门,全镇发生的事都会在这汇总,而且镇政府的人员也都在这集中,对你熟悉同事、工作和环境很有帮助。
   我只有点头的份,事实上我也很高兴被分在办公室,因为从小在城市长大,我根本不知道要怎样去跟农民打交道,从心底我很害怕农村工作,实在是太不了解了。有人说,无知者无畏,但是,有时我却觉得,无知者更畏,我害怕未知的、不可控的生活。
   事实上,在此后很多事情中,我逐渐发现,很多时候你将问题想得困难了,那它就会越来越困难,相反,如果你不去想,也许日子会好过一点,而且,问题一旦来了,也并非你想象的那么可怕。这是一种生活态度,也是一种经历苦难的领悟。
   严肃的座谈中,书记还不忘叫人摆上了水果,刚刚洗好的水灵灵的苹果,还有切好的西瓜,送水果的是一个肚子很大的孕妇,我很意外,这么笨重的身子还要忙上忙下。
   后来得知,她也是党政办的一名工作人员,于姐,还好,我很快过来接她的班,她也可以安心休产假了。还有一个笑容和善的年轻小伙子,既是开始下楼放鞭炮的人,又是上来给我们倒茶的人,也是我将来的同事,周哥。
   正事谈完了,主任一边吃着水果,一边跟书记聊天:你们这是农业大镇,这苹果应该是本地产的吧,应该价格比市里要便宜吧!
   书记的回答出乎意料:这个地方苹果难以种出,而且现在7月份本地水果还没上市,这些水果都是从市里的中心水果市场转运回来,路途也比较远,价格比市里的还贵呢!
   原以为能吃到农民自家种的水果,结果没想到,水果也跟我一样,长途跋涉来的。
   临近中午,书记设宴款待,虽然主任再三嘱咐要简餐,书记也再三答应随便吃点,可还是去了酒店,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当地最好的酒店,而且远近闻名。
   不过满桌的菜我没吃出什么滋味,酒桌上大家觥筹交错,我的神经一直处于紧张的状态,因为我不喝酒,我也害怕大家向我敬酒,可是不得已的成为了主角之一,我怎么能够逃得开大家的围攻,实在推不掉的,只有勉强喝上一两口,脸立即就红了。
   酒桌上,大家说的最多的一句话是:高升!书记和主任更是你一杯我一杯,左一个高升,右一个关照…..我心里有点想不通,为什么大家要讲空话,明明每年能高升的人只有几个,为什么还要说这种鞭长莫及的话呢?
   日后,我想明白了,在官场酒桌上的高升,就象生意人在酒桌上说的发财一样,虽然明白并不是每个人都真的能发财,或者是两个人同是竞争对手,根本就是希望对方亏得血本无归,但口头上仍然要说:发财!做官也是一样的。也许是口头的寒暄,也许只是表达良好的祝愿。
   这个简单的道理,是我一年之后在另一个酒桌上突然想明白的。
   吃了一半,突然闯进一个大大咧咧的年轻女子,她一看见我就说:这就是我们镇里新来的大学生啊,美女啊!接着转头跟书记和主任说:我们镇里实在应该要多来些女干部了,太缺乏了!
   我正在猜测她的身份,书记马上介绍了起来:她是我们镇里的副镇长,由于名字里有“妃”,大家索性就叫她妃子镇长。
   呵呵,有点趣啊!妃子是个直爽的人,一上桌就跟主任碰了四杯,再加上其他的副镇长、副书记们轮番上阵,我也不记得他到底喝了多少杯,很快,组织部办公室主任就给放倒了。
   所以,有趣的报到结果是:最后醉的不是我,而是他!
  原以为当天我要上班的,结果中饭后,书记说:镇里还没安排好你的住房,你陪主任先回市里吧,到时候这边房子安排好了再通知你正式上班。
   呵呵,没想到那么轻松的,我又回到了市中心的家,一玩就玩了十天。
   后续如何,等我慢慢写啊,被催的有点赶不及,可我还是要吃饭的呀。
   另外申明,是我的个人经历,切非杜撰,希望有同样心路历程的人多发表意见啊!
4、谁是统治者———书记还是镇长?
   当时就觉得那个乡镇不是我久待的地儿,心想着快点考上研究生,办停薪留职出去读书,这样父母也不会再说我什么了。
  那天,正在家看书呢,接到书记的电话,急急的说,你赶紧打的到火车站来,我和镇长都在这里。
   有点摸不着头脑,外面下着暴雨,我拿了把伞出去,暗自揣测即便是叫我上班也不赶在这个暴风骤雨的天气吧,而且,那时已经上午九点了。
   的哥问我:去哪?我说:火车站。
   到了那,看见书记和另一个中年男人站在雨中,想必就是镇长了,因为当时我报到那天他正好出差,所以没见过面。
   旁边还停了两辆车,原来他们的车跟人家撞了,一时处理不好,又要赶回镇里处理工作,下雨那边又打不到空的,所以想起我来了。
   书记简单向我介绍一下,镇长,他笑容堆面的说:早听说了,欢迎美女啊。
   对他第一印象不错,很和蔼可亲的中年人,没有领导的架子。
   他们也上了的士,说去乡镇,的哥喜形于色没想到拉了笔大生意,一开口就说:不打表,80元。镇长立即就说:别看下雨就乱讲价哦,平时都只要60元。司机不肯,最后70元结束辩论。
   这么节俭的镇长应该是个好公仆了,心里想着,抬眼见书记无关我事的样子坐在前面,心里又觉得书记应该还满强势的吧,在镇长面前还有点威严。
   后面的事实证明,我当时的感觉只是冰山一角,事实,远比现象残酷。
   大家聊了几句之后,便各自看窗外发呆。镇长从公文包里拿出一本《故事会》,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我不免要刮目相看了,四十多岁的人了,居然还有这个童趣,要知道,《故事会》是我读小学和初中的读物,现在N多年都差点不记得还有这个刊物了。
   当时,我把这理解为童趣,后来,我明白了,这不是童趣,而是他的确只有这个阅读和文化能力,但那时懵懂的我还以为这个领导有点可爱。
   车行在蜿蜒山路上,雨越来越大。书记叹了口气,这雨下的可能又有几个村的山塘要滑坡,还有些农田要受洪灾了。
   我的惊讶脱口而出:书记你真是关注民生啊!这句话听起来是有奉承的意思,但我当时实在太惊讶了,因为活了20多年,我从来没把暴雨和山塘、农田联系起来,一下子听到他说这个,简直要疑为外星人了。也是,从来没在农村里待过的人,怎么会转得过弯来呢?
   他可能也意识到了,哈哈大笑起来了,镇长也笑了。
   书记笑完了说:你以后工作了就知道了,每次太阳出久了我们就担心稻田干旱,下雨就担心倒房垮坝,干燥起风了又担心山林起火……
   他说的太有道理了,可是这些都是我以前么接触的东西,书本上怎么学也联系不到一起。
   我觉得他真是一个好领导,这么为民着想。在我工作一段时间之后,我才逐渐明白,这既是一种职责,更是一种本能,出于一种责任,更是受到一种压力。简单说来,安全、维稳是一把悬在官员头上的刀,一旦处理不慎,官帽随时落地。
   当时他的眼神关注在窗外的一草一木,突然间我就觉得当个镇党委书记也很了不起,例如象现在,他所经过的每一寸土地,看到的每一片林木,都是他所管辖的领地。不由想起一句古语: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 莫非王臣。
   现在的他,有时心里应该也有这种自豪感吧,因为他的确是这片近200平方公里土地的统治者,50000百姓的父母官。
   可是,那时我还有个疑惑,按道理来讲,即便是从称谓上来说,镇长应该是统治者,可为什么书记比他大呢?
   过了很久,明白了这是中国特有的国情和行政体系所决定了的,我也见证了镇长为了夺权所做的一切坚苦卓绝的努力,最终成功与否,以后再细加分析。
   那一天的结果是,去党政办走了一遭,跟几个同事又见了一面,被书记叫去酒店吃了中饭,下午又跟着书记坐了另一辆车回到了市里,他说:你回家吧,什么时候上班再通知你。
   现在想想,还是觉得那一天的经历有点莫名其妙。
   不过,我不担心,反正工资已经从报到那天起开始起付,我现在多玩一天就赚一天,这也许也是公务员的好处之一吧!
  

5、独自面对——开始新的生活
   又玩了几天,在星期天的下午,突然接到办公室的电话,房子已经腾出来了,明天你搬行李过来正式上班,上午八点钟全镇干部职工全体会议,你要准时参加。
   有点突然,立即联系了叔叔的一辆越野车帮忙,方便一早把我送到那个山窝窝里去,大学毕业打包寄回家的行李一直放在储物间懒得收拾,这下正好,直接搬上车倒也省事。
   男朋友任职的高校还没开学,恰巧可以帮我当搬运工。父母不放心也要跟着去,我说又不是小孩子了,你们送来送去的,岂不是让人笑话。
   最后坳不过,让妈妈跟了去。后来庆幸还好妈妈去了,要不我岂不是累得哭死去。
   周一六点半,就从家里启程,司机是一个很灵活的小伙子,平时也比较熟悉,这时更是拿我开玩笑,一口一个送国家干部上班去。
   真的要离开家了,心里突然好舍不得,虽然知道相距不过三十公里很容易回来,可是一想到真的要去乡镇过苦日子了,心里不由涌上一阵心酸。
   妈妈倒是高兴的很,是啊,女儿工作的这块心病总算了结了,还没让她操什么心,还被美名其曰“公务员”,只有我心里在暗暗的想,这个公务员当的我有多么无奈。
   清晨的乡镇蒙上了薄薄的雾蔼,一切艨朦胧胧的看不清楚,就象我未卜的前程一样。
   进了政府大楼,一片繁忙的景象,虽然才七点半,办公室进进出出的人络绎不绝,并且,好奇的打量着我们,还有车。
   可是我的行李包括被子、盆桶之类真的比较多,而且那么早也只有让车子送我来,也许那时不少人心里在想,来的人肯定有后台。
   我那个时候只想快点找到宿舍,然后让这些送我的人赶紧离开,以免引起更多关注。
   拿了钥匙,发现宿舍就安排在办公室隔壁,这样倒好,方便了上下班,日后我才很痛恨这种安排,这样的摆明了让我日夜值班守门,可那时傻傻的,只当是方便了出门就上班。
   一开门,大家惊呆了,房间的凌乱程度超乎想象。
   问了一下才知道,原来住这里的女同志调到别处将近一年,都不回来收拾东西也不交房出去,近来因要安排我入住,办公室又催了她几次回来搬家,她带着不高兴的情绪,索性在搬东西的时候来了个彻底大破坏,房间里到处都是垃圾,甚至有很多土块……
   原来,她以前种了许多花草,久不回来花都枯死了,她居然把所有的泥土全部倒在地上,甚至桌上,然后把花盆带走。
   只能说惨不忍睹,我,男友,司机,三个年轻人都看呆了,还是妈妈先明白过来,一卷衣袖,我们来搞卫生,你先去开会。
   跟于姐一起走到会场,那是一个老电影院,日后知道了它也是镇里当时最大的集会场地,一有什么活动、会议都在那儿举行。
   会场外已经聚集了很多工作人员,有些人肆无忌惮的打量着我,我本能的有点躲避和厌恶,从小的礼仪告诉我,这样看人是非常不礼貌的,可是,这也是他们惯有的注视方式,我只能在今后的日子慢慢适应。
   不少人玩笑似的问于姐:这个美女是谁?
   她就会介绍:这是新分配到我镇工作的小林,省委组织部的选调生。
   后面那几个字咬的特别重,我有点惭愧,不就是乡官吗,何必要加上省委组织部这块大牌子来吓人。
   但是后来,我发现自己永远也甩不掉这个称呼了,或者可以说,这是个光环,而且不管你同不同意都得戴上,因为自此以后,每次碰到介绍的环节,人家就会说,省委组织部的选调生小林,无论是我在乡镇工作,还是后来到了城区,还是最后到了市政府,都是千篇一律。
   偌大的会议室,50人坐在里面空空落落的,同样巨大的舞台上摆了一溜桌子,上面坐了两个人,书记和镇长。
   镇长先点名,名单上暂时还没加上我的名字,所以我不用象小学生那样答:到。发现很多人在答到的时候多少有点不情愿,也是,许多人都三、四十岁了,还要这样多少有点尴尬。
   书记安排了下周的工作任务,好象是省里的计划生育检查马上要开始了,节扎、流产等任务数还没完成云云……
   脸腾的一下有点红了,太赤裸裸了吧,居然乡镇工作要量化到这种程度!
   看看周围的人,一个个泰然自若的样子,包括女同志。
   当时并不知道,日后,听见过许多比这样更直接、更赤裸裸的话,只有让自己慢慢的适应环境了。
   一个多小时的会后,在别人依旧探究的目光里,我回到了办公楼,得赶紧回到宿舍看看怎么样了。
   他们累坏了,司机一看到我就说:下次我再见到那个女的,非得痛扁一顿,太没素质了,还乡镇干部呢?你知道吗,我们找了个麻袋来,已经运出去六袋垃圾了。
   是啊,才20个平方的房子,清理出了这么多垃圾,他们脸上头上全是灰,足见工程浩大,办公室的同事路过,也摇头说太缺德了。
   司机在家也是养尊处优之人,忿忿的说:要是在市里,我宁愿出200元请钟点工来打扫,也不愿意见这个样子。
   可是,穷乡僻壤哪来的钟点工,只有四个人继续努力,我也帮忙打扫了一个小时,桌椅总算见了点原本的颜色。
   是啊,原本我与她素不相识,为什么就不能提供点方便呢?我们几人即便是没见你,但已经有了恶意。再说,工作调动之后就应该退房,更何况你霸着房子也没住啊,一年后办公室催你交房实属应该,何必如此恶行。
   如今,四年多过去了,回想当时情景仍难掩气愤,听说那个人仍旧在乡镇工作,没甚起色,遂觉活该,要立业,先立人!
  足足忙到十点多,卫生基本搞的差不多了,才想起大家都没吃早餐。
   出门正好碰见办公室的周哥,跟他打了个招呼:我先出去吃早餐了啊!
   原本以为他会应承,谁知他来了一句:你向办公室主任汇报吧。
   一时愣住,我刚搬来,情况你也很清楚,累到现在早餐也没吃,情理之中还非得向领导请示什么啊,索性不理,自己跟他们去外面吃早餐。
   一边吃,一边还在想,这个周哥不太通情理。后来才知道,这是他一向处事的风格,不是他管辖的事从不过问也从不表态,事无巨细一律请示领导。这样的性格既稳妥但也欠担当,处理的好领导会觉得你识时务,但处理不当一不小心会被领导认为没有主见,日后他在职业受挫也跟此多有关联。不过,他还是给了我很大的帮助,在我涉政之初教会了很多基本的行政原理。
   早餐后,送别了母亲和男友,母亲的眼中分明有了泪花,说:留下你一个人了,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啊!
   我说:好啦,知道了,快走吧!声音如常,心里却起了波澜,真希望也能随车回去。
   男友眼中也有不放心,他13岁与我相识,知道我从小娇生惯养,肯定适应不了这里的生活,安慰我说:别担心啊,要是不习惯我过两天再过来看你。
   他们走了,我转身走向政府大楼走的那一瞬间,仿佛自己的心也被带走了,只剩了躯壳。
   再回头一看,车后撩起一阵灰尘消失不见,顿时就感到了孤苦无依,以后要剩下我一个人面对新的生活了。
6、深夜的泪———最初的日子
   回到办公室,周哥和于姐一边谈笑一边整理文件,接电话,看得出来他们相处得很融洽,我的心里没底,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出现会破坏这种和谐,但从心里又很羡慕他们无拘无束的同事关系。
   几个月之后,当与周哥熟悉得变成好朋友之后,他告诉我,那时他们觉得跟我是两条平行线,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在城市长大,而他们都在农村长大,我可以无忧无虑的接受高等教育,而他们尽管成绩优异也只能选择考中专,因为当时包分配工作而且免学费。这也是为什么乡镇很多同事年龄比我大不了几岁但工作已经快十年的缘故,因为他们把我们读大学的时间用来工作了。
   在一段时间里,我有点懊丧自己为什么要读大学,早知道来乡镇工作,干脆跟他们一样读个中专就好了,现在工龄也好几年了,现在也算有点资深了。
   假设不存在,所以我依旧当了一个年纪不算小的新人。
   还好,他们对我很和善,也毫无保留的把办公室的日常工作流程介绍给我,但也就是接接电话、发发通知、组织会议等简单事项。当然,还有很多处理公务的能力和技巧当时也没法告诉我,而且,关系一般别人也没有告诉你的义务。
   于姐很快给我出了个难题,那天主任让我发一些电话通知,她立即说:我来,你帮我做一件事,主任催了我好几次了都没写。
   原来那件事就是写上半年的工作总结,她找到去年的年度总结往我手里一塞:你赶紧写吧,我不会写材料的。
   我愣住了:上半年做了些什么工作我都不知道,怎么写?
   她的回答很有趣:跟去年的工作差不多,你随便写吧!
   周哥在旁边笑了,也觉得她有点强人所难,但按他的个性也决非站在那一边,只是笑着说:主任交给你一个星期了还没写啊。
   于姐也笑:我从来不晓得写材料的,看了就头痛!
   办公室工作怎么能不写材料呢?当我渐渐了解她之后,才知道她是一个很随遇而安的人,工作上也不求上进,总说女干部在乡镇想提拔想都不想,索性生活的重点更多的是放在打麻将。
   可怜我咬了半天的笔头,仍旧不得要领,从来没做过乡镇工作,甚至也没有工作记录,怎么写?
   绞尽脑汁了半天,写了几百个字。正在苦闷中,主任突然进来了,好奇的看我面前的总结,你在写什么?
   只好将事情原委讲了一遍,主任伸手拿走了桌上的材料:你刚来情况都不熟悉,怎么写,你不用管了。说着,就往外走,嘴里嘟囔着:这个小于也是,想锻炼一下她的文字能力,能拖就拖!
   总算是不关我事了,但觉得此事处理不妥,又担心于姐是否会怀疑在领导面前搬弄是非,还好周哥也在场,虽然自始至终,他没说过一句话。
   还好,于姐也是大手笔的人,不至于太计较,第二天我偷偷问她:那个材料怎么办?
   她有点不好意思,笑着说:主任自己写了。
   皆大欢喜,当然,主任跟她差不多同期进来,在当领导之前也是平辈,大家也随便惯了。这里的等级制度还不算森严,我心里一阵暗喜。
   于姐快言快语的告诉我:镇里的领导只需要怕两个人,书记和镇长,书记最威严,发起脾气来可不得了,其他人可以忽略不计。
  我还真的没发觉他这么有杀伤力,后来在他手下工作半年之久,一直也都是和颜悦色从没对我发过火,也算是我幸运吧!
   周哥做事一向滴水不漏,而且任劳任怨,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常常想不明白,象这样勤恳工作的好人怎么就得不到提拔呢?一个人做了三个人的工作,而且从不抱怨从不提要求,工作六年来每年考核都是优秀,这是很难做到的。
   可是生活就是这么匪夷所思,行政部门也是,做事最多最累最勤恳的人,每个领导都会在人前人后说:这个同志很优秀!可是也只是说说,提拔的人往往不是你,而是另一些劳心不劳力的人!
  一年多以后,在某个更高级别的官员的车里,我听到了这句话:要是本地的干部都只停留在别人说你很优秀的层次,那就说明这个地方的干部没有发展了。
   虽然很矛盾,虽然很抽象,但这就是真理,被无数实践证明了的真理。
   回过头来说周哥,他不仅做了党政办2/3的工作,还兼任了民政工作,那工作量也是相当大,很多时候,他白天处理办公室工作,晚上还要加班处理民政事项。
   很惭愧的一点就是,我懒觉睡惯了,早晨常常起不来,总是一大早听见周哥在扫楼道,烧开水。遂很佩服他精力好、耐性好,同样的工作做了六年,还能不折不扣的完成,疑为修行得道的仙人。
  话说早晨签到,某些同事早晨七点就去签到,然后再去买菜吃早餐,签到上班对他们来讲只是个形式,只是累了办公室的人,大早就得折腾起来开门整理好签到本,偶尔去晚了,他们就嚷嚷,到底还要不要签到的呀?似乎签到是为我们而签,其实办公室的人是最赞成取消签到制度的,对他们只需要几分钟,而对我们意味着提前一个小时上班。
   只是奇怪的是,书记和镇长一致通过签到上班方案,可是他们自己就从不执行,即便早晨到了办公室,也只是看其他人员签到,自己的手是从来不会去动一下的。可能是,他们的签名比较值钱,一签字就有钱款出入,这样的签名当然不屑于了。可是,这也反映一个中国式问题:上不行,下不能效。领导不身体力行,一味要求别人去做,虽然没有公信力了,但还好大家都是顺民,为了点小事不至于跟领导过不去。
   渐渐地,我的工作也上了轨道,听见电话响也不至于心惊肉跳了,上传下达、召开会议等一般公务也能稳妥处理,领导对我的表现也甚感满意,事实上,这些对于任何一个大学生来讲,都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没什么可以称道的。
   唯一不习惯的是,对跟农村的人打交道很不习惯。他们说话很大声,即便是在空间狭小的办公室,也常常扯着嗓子象是在旷野嘶吼,而且,他们很爽朗,一笑起来就没完没了震耳欲聋。只要办公室来了两个村干部,那我保证会被吵得晕头转向。更为麻烦的是,他们从来不考虑环境,明明我在接听一个重要电话通知,他们从不降低音量,这个时候,我就不得不先对电话那头说:请等一下。然后抛弃所有的斯文和礼仪,也扯开嗓子大叫一声:麻烦你们安静一点!因为我用正常的音量他们根本就听不见,或者说,很快就会湮没在他们的高分贝之中。这个时候,他们通常会保持一两分钟的中音,我也需要尽快结束电话,要不然,分贝又会一下子冲上去。
   无数次,我想过这个问题,明明两人近在咫尺,为什么农民讲话声音要那么大声?除了习惯和修养之外,还有什么?
   终于在一个晚上看电视时找到了灵感,一个歌唱家正站在山顶高歌。原来农民声音的同理也是如此,他们通常会一边干农活一边聊天,有时会相距很远,有时会有机器的轰鸣,所以不得提高音量才能彼此听清楚。即便是站在农舍旁聊天,两家也隔着一定的距离,而且地方空旷声音会四处飘散不集中。如果是在房间聊天,农村的客厅也很大,而且都是敞开门,不象城市里大家紧闭房门,大家坐在沙发上聊天时只需听见彼此就可以了。
   自己算是想明白了这个问题,还在心里自嘲:人家还会觉得我们讲话声音太小了呢?
   工作方面没有什么问题,生活中的问题可多了。
   吃饭问题,我来的第一天,就有个长的很粗犷的男同事在窗外一声大叫:这就是新来的美女啊,中午去食堂吃饭吧,好多人在那里等着看你呢?他的口气动作表情特别是话语一下子就吓住了我,我失掉了去食堂吃饭的勇气,而且我也不知道食堂在哪里。这种惧怕延续了几个月,我一直没去食堂吃过饭,每天方便面、粥打发了,还好胃口比较小,随便吃点就可以糊弄了可怜的胃。
   住房问题,住的是顶楼,窗户没有纱窗,盛夏的晚上我不敢开窗,更不能开门,怕有蚊蝇飞入,更怕老鼠、蛇虫之类爬进来,一个人憋在闷热的房间睡上一晚,不知道出了多少汗。一下雨,问题又来了,房间漏雨,尤其是门口进出必须穿越一片雨幕,被我称为“水帘洞”
   洗澡问题,住的是不带卫生间的单间,公共厕所脏得看不见地板的颜色,而且无数人不冲厕所,每次洗澡变成一种残酷的煎熬。
   。。。。。。
   只有我自己知道有多么的不开心,在最初的那一个月,下了班我就把自己锁在房间,一边写日记一边哭泣,农村太落后了,简陋的办公室除了一台电话之外,连台电脑也没有,电视可以到隔壁于姐家去看,可我生性不爱打扰别人。在这里,没有一个朋友,甚至没有一个可以谈得上话的人,那种内心的苦闷实在无法形容。每次哭完之后我就加倍看考研的书,发誓要用最快的方式离开这里。
   唯一能与外界联系的,只有手机。
   很多次,我跟男朋友打电话,说着说着就哭了,他除了安慰我之外,还来看过我几次,从城里的超市买了许多我爱吃的食品送来给我(这里连超市都没有),可我承受的心理折磨他也无法替代。
   给家里打电话,虽然不想让父母担心,可我说到最后还是失控:你们不是说要照顾我的生活吗,现在离我这么远,怎么照顾,让我在这个莽荒之地独自受苦!接了电话父母一夜无眠,第二天一早就打电话说搬家过来,以后陪我工作做饭给我吃。我一听傻眼了,于是再三保证自己很好,求求他们千万别来……
   打电话给大学时代的好朋友,他们都在灯红酒绿的大城市,隔着手机似乎都能感受到那边的喧嚣和繁华,我又哭:为什么当初你们都劝我回家当公务员,为什么你们不支持我出去闯一下…..
   我承认自己是一个很娇气的人,那个时候,我突然变成无比脆弱,觉得生活没有希望,觉得要被世界抛弃,最重要的不是身体劳累所苦,而是心里那难以名状的痛苦,找不到价值所在,无数次的想,这就是我所要追寻的生活?
   苦难也是双面的,日后我每次碰到困难的时候都会想起那段时间,也是让自己变的更坚韧的时候,即便是每天晚上哭得肝肠寸断,第二天早晨,我保管象没事人一样,笑着跟人打招呼,有条无紊的处理公务,除了浮肿的眼睛没有什么可以出卖我。
   所有人都被我骗过去了,甚至很多人对我说:你适应环境真快,原以为城里姑娘吃不了苦,两天就得回去,没想到你安安心心的待了快一个月。
   每次我都笑吟吟的回答:这里挺好的,人也好,空气也好!
   办公室主任也专门找我谈了一次,表扬了我近段时间的工作,还例举了以前镇里聘请了两个城里姑娘做一项工作调查,但那两人天天想往市里跑,只要有便车可搭就立即回去,一点也不踏实。
   我表面上点头,形色平和,心里已经知道了他说话的两层含义:一是肯定和鼓励,激励是一种很有效的管理手段,这个是我读大学企业管理的时候早就学过的了。二是提醒和诫勉,表面上是批评她们,实际上也是不动声色的提醒我不要重蹈覆辙,敲山震虎的道理我也早在中学就明白了。
   离开他的办公室,我心里想:要是有车让我回城,我一定每天都回家,才不去管你怎么看呢,谁愿意在这破地方待着。而且,我那时还没考驾照,无数次的想,要是我如有神助突然会开车就好了,哪怕买辆摩托车我也必须每天都回去,这个地方我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带着这样的心情,一天一天我捱过了一个月,终于宣布我可以休息两天的时候,那个喜悦无法言喻,立即坐上公车回了城,原本被我嫌弃得破败不堪的城市,霎时变得活力生香起来,那么多高楼大厦流光异彩,我总算又重新见到了城市是什么样子的了。
  

7、人心险恶——政治斗争的牺牲品
   那天上午,正在忙办公室工作,镇长突然来办公室和颜悦色的问我:小林,你还没下过乡吧?
   是的。我一边处理文件,一边回答。
   今天跟我去几个村吧,那边有几个镇里的驻村干部你还从来没有见过呢,今天我去检查一下他们的工作情况。
   好啊。我不明就里,总算可以去村里看看了,虽然内心有点惧怕农村灌酒的风俗,但既然在乡镇工作,怎么着也得了解一下农村。
   这辈子都没坐过那么烂的吉普车,土路颠簸的厉害,见镇长面不改色,我也只好忍着惊讶,一路上心惊肉跳的看着车在没有路的“路”上舞蹈。
   开车的也是镇里的干部,从部队回来的勇士把车开得象海盗船,更夸张的是,在路过一个池塘的时候,他突然大叫一声:方向盘断了!
   彼时,车子丝毫没有减速的往前奔跑着,没有方向盘的控制,我几乎要尖叫了,虽然成为人民公仆,但我还不想这么快的为国捐躯啊!
   最终停了下来,他捣鼓了一阵,说方面盘内一根轴承断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先开着吧!最后还来了一句:反正不是第一次了!
   镇长笑哈哈的,没见着太紧张,我也稍微放了点心,再次上路,我小心翼翼的问:这车买了多少年了?
   半年了。
   才半年?我的惊讶是再也掩饰不了了。
   是啊,买的二手车,估计前面已经开了十几年了吧,报废车。
  天呐,居然坐上了传说中的报废车,而且还是政府公车,我几乎后悔冒着生命危险来下村了。
   多少钱买的?
   八千块,便宜吧。开车的勇士兴高采烈的,没发觉我在心里疯狂的念叨:八千块的小车,天方夜谈!
   虽然惊险,最终还是到了一个村,在村长家吃饭,镇长与他互相寒暄,我在找水喝。
   勇士在一个台子前用力拧着什么,原来是压水井,我觉得挺有意思,也压水上来洗脚,谁知手忙脚乱的搞不赢,要不就是脚没到位,要不就是手压不上水。勇士笑了,在旁边帮忙。
   接着,他从村长家找出一个瓢,接了水就咕噜咕噜喝了,然后把瓢向我一递:喝水吗?
   喝这个啊?我小声的问他。
   他也小声回答:是啊,农村里都不烧开水喝的,都喝井水。
   是啊,井水不是纯天然吗?偶尔喝一下又没坏处,我也就入乡随俗的喝了。
   谁知道就是这个井水害得我腹泻了好几天差点整个人都脱水, 后来我问勇士你有事没,他大笑,久经考验了一点事也没有。又安慰我,大概是因为你第一次喝还不习惯,以后多喝几次就好了。
  还多喝几次,就是宁愿渴着也不愿意再喝了。
   村长家的午餐很是丰盛,杀了鸡宰了鸭,也是招待贵宾的待遇了,斟满了农家自酿的米酒,我一看就怕。
   不作声的赶紧盛了一碗米饭,希望将我当成空气才好。结果还是逃不掉,村长的酒杯已经向我端起了,我连忙将筷子插在饭里,双手举起酒杯说:不好意思,我不喝酒的!
   那怎么行,你不喝就是看不起我!村长装作生气的样子。
   喝吧,第一次见面。镇长也劝着。
   日后,这两句话在很多酒桌上出现过,似乎很难让人抗拒的讲法。
   我勉强抿了一小口,辛辣的味道顿时呛住了喉咙。。。。。。
   他们笑了,看出来我不喝酒,可他们笑得很开心。
   我忽略了一个小细节,坐在我旁边的勇士把我插在饭中的筷子悄悄拿下,放到了桌上。
   后来,村长老婆也是女中豪杰,也来敬酒,我又把筷子插在饭中。
   这次,在我喝了酒之后,勇士提醒我了,小声跟我说:在农村吃饭,不要把筷子插在饭里,这样不吉利。
   见我迷惑的样子,他又接着说:筷子插在饭中,在农村的意思是给祭祀祖先的饭。
   我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农村的规矩是一点也不懂,还好他提醒了我,自此之后,无论我在哪里吃饭,筷子不用了都侧放在旁边。
   饭后,我们一行接着往前面的村庄走,大约一个小时后,到了一个四合院,到处都是破败的景象,房子似乎也变成了危房。镇长说,驻村干部们就住在这里。
   同这里比起来,镇里的宿舍和办公楼算是天堂了,我不禁同情起这里的干部来。
   这时,楼上跑下来一个年轻帅气的小伙子,他是我见过镇干部中感觉最好最斯文的人,热情的跟镇长握手,还礼貌的跟我打了招呼。
   镇长介绍:这是吴副镇长。
   哦,原来是他,他是我一个姐姐的朋友,在我来之前,那个姐姐跟我说起过他,说他很有才华和能力,人也很老实。现在看来,此话不假。
   勇士知道要在此停留许久,早早的闪人休息去了,我一个人也不认识,只好陪他们坐着。
   喝了点酒,头就晕晕乎乎的了,靠着椅背,依稀听见他们在谈工作,我就睡着了。
   大概半个小时之后,我醒了,突然发现吴副镇长在哭,一个男同志哭得眼泪纵横斯文尽失……
   我吃惊不小,立即决定继续装睡,毕竟在这个时候醒来实非明智之举,否则试想,以后他将如何面对我和其他同事?
   这种事,越少人知道越好,这种情况,就算是见到了也只能假装不见。
   声音还是不断传入耳中,慈眉善目的镇长突然变了个人一样,仍旧在十分严厉的批评他,类似某次上级检查工作失误全在他,他作为刚提拔不久的领导干部将会受到严格处理,而且会影响前程。。。。。。
   话貌似很正确,也都是为了他好,我不知道他是因为感动还是别的而哭,但从他抽泣的解释听来,似乎也有委屈。
   又过了半个小时,镇长似乎训斥完了,两人无言坐着,我在想,这个时候是不是该醒来了。
   伸了个懒腰,抬头一看他们,说:哦,镇长,你们中午没有休息呀?
   镇长笑的很自然,我们要谈工作,哪象你们年轻人这么轻松走在哪都能睡着。
   吴副镇长的笑容有点勉强,但明显的情绪激动已经过去了。
   时间不早了,我们走吧!镇长发话了。
   叫了勇士发动了车,吴副镇长握手送别了镇长,又笑着跟我说,下次回市里了再请你和你姐姐吃饭啊!
   总觉得他是一个很好的人,看样子工作也是很扎实的人,怎么会突然捅了个大漏子呢?在回镇政府四处奔跃的车上,我百思不得其解。
   但我还是很好的保守了这个秘密,谁也没有告诉,毕竟这牵涉到一个年轻干部的自尊。只是,后来他虽然把我当成了妹妹看待,可每次见我总觉得他似乎有点不自在。
   两年后,也就是当我已经离开了乡镇一年之后,偶然再碰见他,他主动跟我提起了这件事情,那时镇长已经调到别处,他也终于可以跟我道出原委。
   原来,他是镇长和书记派系斗争的牺牲品,他本是保持中立不想卷入复杂的政治漩涡,但是镇长一心认为他既然不愿意靠拢自己,那必是书记帮派的人,于是抓住那个机会就将黑锅背到了他的头上。而书记这边,也不认为他是自己的人,当然也不会出面保他,于是任由镇长踩压,再说,工作出了差错总要有人来担责,两不靠边的他就成为可怜的牺牲品。后来书记调任他处,镇长又接着打压了他两年.
   他说:你不知道这两年我是怎么过来的,那个时候我有多委屈,所以很不好意思,你第一次跟我见面我居然哭成那样。
   有吗?你不跟我说,我还真不知道呢,那天我被村长灌醉了,什么都不知道啦。我的表情和语气很逼真。
   他不由的相信了,原来是这样,我看见他的眼神似乎放心了。
  政治中的派系斗争,似乎总也无法避免,如何在斗争中找准位置,站对队伍,这既是一种智力,也是一种魄力。中立,也决非能保持永远的平衡,所以,在政坛上,明哲保身要非常高的智商和情商,而且百密无疏,一旦有一点疏漏,必将被人活捉当成杀鸡敬猴的牺牲品。
   这也是为什么很多贪官的悲剧很让人唏嘘,有些人并不是他本意想贪,可是他不得不贪,不是屈服于某一种压力,就是妥协于各种利益的交织。
8、天道酬勤——骗人的把戏
   日子波澜不惊的过了下去,就象很多人劝我的那样,既来之,则安之。
   傍晚的时候,办公楼寂静了下来,只剩了我一人。偶尔,我倚望窗前,看远方暮色四合、炊烟缭绕,听远方传来的汽笛和火车的轰鸣,想象着外面的世界,想念着曾经的朋友。
   工作方面已经能够得心应手的继续下去,文化差异屡屡让我头痛,很多镇里、村里的干部或群众前来办事时,总是习惯性的污言秽语,不是他们要表达愤怒和恶意,而是变成很变态的口头禅,今天我仍旧无法学出他们的语言,而且觉得是一场语言的噩梦。
   此外,我终于明白恶劣环境对人的毁灭性,这不是一日筑就,而是象温水煮青蛙,如果把青蛙丢进滚烫的水里,它会条件反射式的往外跳;而你将它丢进温水慢慢加热,它就会安于现状丧失应激力。
   安逸的乡镇生活已经让太多的年轻人丢弃了最初的梦想,就拿办公室很简单的两个事例来说:
   一、传真机坏了。每当上级传送文件时,都无法接收。于是每次都要派人去城区、或是委托正在城区办事的同事去区政府领取,再带回来。在这个过程中,浪费了大量时间和人力,我不止一次跟领导提议,将传真机送到城区修理。但总是没了下文,他们的理由很简单,没人愿意将这个有点笨重的家伙带到城区,而且修理费也懒得填发票去报销,更重要的是,传真机已经坏了一年了,既然这样可以维持下去,那就继续维持吧!那为什么不买新的呢?毕竟传真机也花不了几百块啊。我有些不依不饶。回答是那要找领导批,懒得找,而且以前没用传真机的时候,工作照常可以开展下去。
   二、会议室的吊风扇开关盒没了。至于开关盒怎么没了我不清楚,反正我一去就只看见两根光秃秃的线路裸露在外面。他们说吊风扇还能用,怎么用?将两跟电线勾在一起,立即闪现无数电火花,风扇就呼拉拉的转了起来。我吓了一大跳,换成我怎么也不敢试,实在是很危险的场景。要是说传真机比较大难带我算是可以理解,可是小小的开关盒太容易买回了,而且只需几块钱,他们都会基础电工,举手之劳的事为什么不做呢?我没有再问他们,问多了会招人厌,何况,我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那就是以前也这样,讲究呗!
   这就是他们的工作态度,也可以是一种生活态度吧!
   我无法想象,某一天,我也会象他们那样,得过且过,消极到最简单的事也不愿作个了断,宁愿忍受一次又一次的麻烦。
   而与另一个年轻人的谈话,更让我感叹岁月无情。
   他也是成绩优异的农村孩子,毕业一所重点中专后分配回家乡工作,起初在镇政府的前几年,他是一个非常充满工作热情的人,精力充沛到每天早晨六点钟就起来,吃了早餐七点还不到就到政府大楼来上班,总是来了大门还没开,于是就在大门外守着,等待领导安排他当天的工作。那时,工作量越大他越高兴,完成后总很有成就感。但慢慢的,在现实的消融下,他变了,也变得消极怠工,变得拈轻怕重……
   如今,他虽然仍旧年轻,才25岁,可在他身上已经看不到当初那种激情了,有的只是世故与沉稳。
   很感谢他跟我讲的这些,让我更清楚的看到了残酷的现实,如果我不离开这个环境,那么将来的结局很显而易见,那就是被环境同化了我。
   于是我加倍的背英语,看专业书,在摇摇晃晃的车上,在半睡半醒的梦中,我都在学习,只希望在年底的考研能尽快的让我脱离苦海。
   甚至,有时开会时我也刻意坐在最后,手心是我特意准备的考研英语微型笔记本,笔记本只有掌心大小,那是前一天晚上看英文书籍时记录下来的陌生单词,很快,厚厚的笔记本记满了单词,也被我翻得有些脱页了。
   有一次,我不小心遗落了几页在地上,周哥在后面拣到了,默默的递给了我。
   我有些感谢他,他没有大声嚷嚷,也没有大惊小怪。
   毕竟我是刚来,考研是一件太跳跃的事情,领导知道了也并不好,会觉得你不安份,虽然表面上大家都会说你上进,但等着看笑话的人还是有的。
   后来,我找了个机会直接告诉他,我在准备考研。他说,知道了。
   周哥是一个沉稳的人,什么事情告诉他也等于锁进了保险箱,而且两个人天天在同一个办公室,不让他知道似乎也很难。但既然告诉了他,以后我的复习也变得顺利多了,我可以带书到办公室,没事的时候翻翻,当然,我用报纸给书的封面加了一层外套。
   那时,我和他的关系仅是同事,而再到后来,变成了朋友之后,我才知道,沉默的他,这些年也没有虚度,一直在坚苦卓绝的参加各种考试,最后也获得了想要考取的证书。他是我在那个乡镇接触到的为数不多仍然保持上进之心的年轻人之一。
   很多个枯燥的夜晚,我挑灯夜读,放弃了上网、看电视等最基础的娱乐活动,但唯一让我印象深刻的2005年的超女大赛,在我看来,那一年是最为鼎盛的一年,当时,我最喜欢的是张靓影,之前之后的这些年的超女快男比赛再也无法在我心里引起共鸣。
   每次看到超女们再向自己的梦想舞台迈进时,我都不免有热泪盈眶的感觉,因为我也在朝自己的目标迈进,我分享她们成功的喜悦,也希望有一天我也能成功。
   在一个寒冷的冬日,我参加了全国研究生考试,结局很悲伤,我没有实现自己的梦。天道酬勤,有时候也是骗人的把戏!
  

 9、收获友情——另一种获得
   有时,几乎要绝望了起来,心情也变得很坏。
   终于可以轻松起来了,而我却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轻松了,满心都是梦想破灭的碎片。那个冬天,我常常对着炉火熊熊的火炉,全身冰冷。
   我不会生火,火炉是周哥每天早晨顶着寒风在楼道里劈碎木材,点燃火引,等到我上班的时候,火势已经很旺了,由于火炉不能保持火种,所以这样的工作他每天都在做,沉默的照顾着我。
   那时的我,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他承担了许多本应属于我的工作,从我考试到失败,默默的帮助我。
   时至今日,我仍然很感谢在那段苦难的日子,他给予我所有的支持。
   我和他慢慢的熟悉了起来,让彼此袒露心怀的不是在现实,而是在网络上,那天QQ上碰见他,我突然说:其实,我觉得你很封闭。
   就是这句话,震撼了他,他觉得我是第一个跟他讲这句话的人,因为平时他很开朗,其他人也许感觉到了他的沉默,也看到了,但都不敢跟他讲这句话。
   那天,我们在网络上聊了很多。第二天上班,却又相对无言了。
   他也是我职业中很好的例子,也是我当时在乡镇交往了寥寥可数的朋友之一。
   很难敞开他的心扉,但当知道了他的职业故事后,让我想了很多很多。
   是的,在这个世界上,好人不一定能得到好报,他就是一个例子。
   之前,我说过,他是一个很吃苦耐劳的人,工作任劳任怨却得不到提拔。
   论工作能力,他是很优秀的;论人际关系,也是融洽的;论接触领导,机会也是最多的。可是,他失败在哪?就是还有着读书人的清高、迂腐,还有天真。
   他跟我考研一样,以为会天道酬勤,以为自己做了这么多事,大家都看在眼里,领导心里也有数。甚至想过,虽然关系户要提拔,但做实事的也要提拔一两个。
   可是,他忘记了,做实事的人也并非没有,领导为何非得要提拔你呢?
   为什么说他迂腐呢?即便是领导有一次暗示过他,他也依然没有适当的表示,于是,错失良机,再等,就不知道要等到多少年了。
   他的故事很让人唏嘘,更是因为成为了他的朋友,我也会为他感到难过。我想,以后自己不能再犯这样的错误。
   能碰上跟自己谈得上话的朋友,日子自然好过了一点。
   再加上跟其他同事的关系也越来越融洽了,他们很会苦中作乐,也有很风趣的一面,常常会把我逗乐了,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
   乡镇的年轻的男同志还算比较多,虽然岁数比我大不了几岁,但由于参加工作时间比较长,总还是把我当成妹妹看待。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我却没有感觉到这种幸福,总象刺猬一样把自己保护起来。
   直到有一天,我在火车站候车,一个车站工作的女同志问我:你在哪里工作呀?
   可能,站在乡镇小小的站台,我算是与周围人群比较格格不入的吧,所以很打眼的引起了她的兴趣。
   有点不情愿受到打扰,但我还是回答了,镇政府的。
   真的!她羡慕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那你们政府一定很多年轻小伙子了。
   我惊讶的看着有点失态的她,年轻小伙子有什么奇怪的吗?心里不解,但还是语气平稳的回答了:是的。
   她又问,你多大了?没等我回答她又自顾自的告诉我,她今年26岁了,在车站工作,还没有男朋友。
   我总算明白了她羡慕的原因,心里哑然失笑,从来没想到原来生在草从中,也会遭人羡慕。
   不过,再看看她,皮肤暗黄,还有雀斑,实在不象是26岁的年轻女孩。
   原来我也有人羡慕!


10、祸国殃民——如果领导水平不高
   接下来,碰见了几件让我很沮丧的事情。
   一、文件风波
   一日,镇长问我:上次某某文件你放在哪了?怎么没见着了.
   忙碌的我回想了一下,没有一点印象了,只是他很肯定的说在我这,我只好答复:马上找。
   文件柜翻了个遍,还是没有找到,于是回复他:不好意思,没有找到,你能不能把具体文件标题或是文号告诉我?
   他答:那我哪能记得那么多。
   根据他大概的内容描述,我一头雾水,心想着,什么时候经手过这样的文件。
   找我的处理公务的人越来越多,办公电话也响过不停,我分身无术,他也没耐心再等下去了,丢下一句:你好好找找,我明天来拿。
   下午,总算没那么忙了,我把办公室翻了个底朝天,也没见到。又问周哥:你见过没?
   他也摇头,我没辙了,又问主任,他也说没见过。
   如果是我一个人记性不好,那也罢了,可周哥和主任办公室工作多年,早养成了心细如发的性格,都没见着,说明问题不在我们这,在镇长那,他记错了吗?我依旧不能肯定。
   第二天,他果然又来了,一张口就问文件的事情。
   我解释了一通,他依然不肯相信,非得是说给我了,还原场景的说:当时他坐在办公桌,我从对面办公桌递去给他。我还是没有任何印象,他走了,还说:你再找找!
   我跟周哥抱怨:全找遍了,他就是杀了我,我也没办法给他变出那份文件啊。
   周哥安慰我:别着急,他年纪大了,记性不好,有时自己带回去了也不一定。
   过了两天,他又逼问我,我一急就脱口而出:镇长,你找找你的公文包或是房间里有没有这份文件?
   话一出,我就知道不妥,果然他变了脸色:难道这个我还不知道吗?
   自此之后,每见我一次就逼问我一次,我被逼得没法子,只好躲着他走,神经兮兮了好久,居然有一天,他碰见我,又开始微笑 打招呼了,半点没提文件的事。
   诧异啊,打听了一下,原来是他在另外一栋楼,另外一间办公室,另外一个同事递给他。
   他大概也觉得逼我太狠,后来绝口不提此事,我被弄得差点精神崩溃之后,遂对他小心防范,凡是他安排我做的事、经手我的东西都牢记在心。
   果然有备无患,又有一天,他又问我:上次某某文件你放在哪里了?
   还好,这次我记的很清楚,肯定的告诉他:我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把文件全都交给他了.
   他的确是不记得自己把它们搁哪了,于是问我:办公室应该还有存底的吧?
   我说没有.
   还好,我还记得,否则责任又会归结到我身上了.
   二、朝令夕改
   双休日,轮我值班,本来应该很清闲的,镇长的三个电话完全改变节奏。
   早晨8点,他的电话:通知所有的村干部明天来镇里开会。
   全镇有41个村,每个村有3名村干部,我要打123个电话,而且当时手机在村里没有普及,正值农忙很多人下地干活去了,在家里的村干部不多,有很多只留老人小孩在家,通常是接不清楚电话的,意味着我起码要打150个电话才能发完这个通知。
   从8点一直到11点,我就象一个机器人一样重复着同样的话,喉咙都快冒烟了,总算通知的差不多了。
   中午11:30,他的电话又来了:会议取消!
   他几个字,我又得把所有的电话全打一遍。只有中午加班了,接着打,告诉他们改了通知。
   还好,农村里的人没什么午休的习惯,只是已经习惯了午休的我头晕脑胀的机械重复着同样的话语。
   喉咙已经沙哑了,农村里的人习惯了大着嗓门说话,接电话也是这样,你用正常的音量没办法跟他沟通,必须得大声说话,两百多个电话后,我的嗓音不沙哑都难。
   很是郁闷,打完了电话之后,我在想,要是可以电话录音然后REPEFT就好了,可是,还没想完。。。。。。
   下午5点,他的电话第三次响起,他说:明天的会议还是开吧!
  我狂晕,欲哭无泪,我想发火想抱怨想打人想砸电话机,可是我什么也不能做,唯一能做的是,机械的按号码,机械的重复通知。
   最后,一些村干部都失掉耐心:到底是开还是不开啊,我都弄糊涂了。
   我向他们道歉:对不起,临时突发事件,所以变动了决定。
   一直到晚上11点,我才把所有通知打完。累倒在床上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好可怜。
   从那一刻起,我更加看清楚了他的领导水平。朝令夕改,而且还不止改一次,而且还没有任何理由,简直是想一出是一出,以前大家关于他的负面评价一一得到了证实。
   而关于他,我所看到的,远不止这些!
   为了跟书记夺权,他殚心积虑,之前的吴副镇长之事无须再提,而之后他做的一些事更让人匪夷所思。
   三、发票事件
   书记大约也是因为他太没准则,又无领导能力,所以将财政大权卡得相当紧。虽然他是镇长,但手里只掌管1000元以下的开支权,如果超过1000,必须要加签书记大名。
   想必他对此规定是相当不满,于是开始暗中捣鬼。
   串通了几个材料供应商,他签字了一些虚假发票,然后利用财务漏洞套取现金,数额不大,才几千块,可是,书记是何等精明之人,到处有眼线,结果,事情败露。
   那天,在财务室,书记当众把他签字的发票撕个粉碎,丢在地上。
   他的名声彻底破裂,老实了好一阵子,那段时间看他都是蔫蔫的。
   念在同级的份上,书记也不再追究,就当没发生过,表面如常,可大家都看得出来,他是彻底被打败了。
   为了几千块,想必他也从来没想到过会败裂,而且是以这样一种不光彩的方式。
   他还作乱过许多事情,在此不一一列举,碰到这样的领导,我只能自认倒霉。
   当然,我在鄙视的同时,以他为镜,我看到了许多人性的弱点。人,不是没有弱点,而是要学会控制自己,不要被弱点所牵引利用。还有,一般工作人员愚蠢不要紧,至少影响力有限,但领导愚蠢就很难说了,官职越大,祸国殃民的程度越深。
    11、琐事难挡----一不小心背上了黑锅
   客观的说起来,乡镇党政办的工作是很枯燥和琐碎,也没有什么休息概念,周哥数年来的双休日一直加班,我都不知道他怎么熬过来的。即使是照顾到我是女孩子,那我也有一半的时间在加班。
   而且,很多领导认为党政办加班是理所当然的,24小时手机不关已成为一种常态,加之我就住在办公室隔壁,随叫随到。
   不仅是领导安排你做事,连其他部门的同事也常常在清晨你没起床前、中午你在午休时、晚上你关灯睡觉后,突然有个什么事情就把你叫起来,要不就打你电话,要不就直接来敲你的门。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的睡眠质量非常差,一听到手机响和咚咚的敲门声就心率失调。
   除了正规公事之外,他们找你的事情也千奇百怪,我不会打字,你帮我写个报告吧。把会议室门打开,借条凳子给我吧。
   有次几个村干部在镇里吃早餐,为了摆谱,居然早晨七点一个电话打过来,你过来买单吧!我火气上来了,买你个大头鬼,神经搭错了吧。
   后来是另一个同事去买的单,十几元钱,因为当时镇里有些工作需要他们配合做,于是自以为持有资本的他们傲了起来。对于这类人物,我从来不买帐,只是很佩服同事的忍耐力。
   还有个领导也很奇怪,晚上九点多打电话给我,我在楼下,你来一趟。我蹬蹬的下了楼,见他站在黑夜中,沉默了半响,说:有个某某文件,你拿下来。我又爬上楼到办公室找给他,他看了一下,写了几次字,递给我,可以了。我又爬上楼,把文件归了档。
  想想也是,简单的一件事情,你自己上楼一趟不就可以了吗?还非得叫我跑三趟。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被无时不刻的叨扰,让我精神紧张到难以调适的程度,很多次我想在房门贴上作息时刻表,大大的写上:休息时间,请勿打扰!后来终究觉得会影响不好,而且可能也没多大作用,还是放弃了。
   现在,我每天晚上都可以关机睡觉了,经过那些历程,觉得这样简单的动作都很幸福。
   全国爆发禽流感风波,我也被卷入进去,此事,跟镇长有关。
   那时,有不少村里出现禽流感,我在了解到情况后,及时向他汇报了,但是,当时他并不在意。
   后来,区长亲自下来检查工作,查出很多纰漏,于是将他批评了一顿。
   他倒不至于象责骂吴副镇长那样来说我,只是气冲冲的含沙射影的说了一通,我听懂了。
   大意是责怪党政办没有及时通报他情况,我见缝插针的说了句:某日专门向你汇报过。不知道是他记性太差,早就忘了这回事呢,还是为了逃避责任,一口咬定我们没说过,他不知道。
   他用一句话结束了演讲:以后,每天你上午、下午往每个村长家打一次电话,询问家禽情况,要求各村如有疫情,迅速上报。
   长达一个月的时间,每天我都要打两、三百个电话,说一些毫无意义的话:首先问候村长,然后就问你们村的鸡鸭们都好吗?如出现问题及时上报。
   村长们接我的电话,开始还寒暄几句,后来就说:好,人也好,鸡鸭都好!
   某村长的话很安慰我:小林,你是我见过最负责的干部,我相信你以后会很有出息。
   还有几个村长很不解的问我:不是都说了,让我们一有疫情就上报,为什么你还打这么多电话来呢?
   是啊,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啊,但跟主任汇报过,他是一个执行领导命令很彻底的人,回答说:让你打,你就打。
   做就做吧,免得授人以柄。尽管我设法做好工作,但还是挡不住镇长对外宣称:此次区长批评我,全是由于小林工作时间不长,思想觉悟不高,对时间苗头把握不到……
   我很委屈,周哥劝我,算了,想开点,大家心里都清楚。
   书记看见我,笑得也别有意味,我不知道他心里是否也清楚。
   心里祈祷,禽流感快快过去吧!
12、书记调任——见识到了
   在我看来,书记人不错,领导能力也强,比镇长靠谱多了。
   某日,一个消息传遍全镇,书记要调走了。
   虽然说党政办是全镇信息的汇总地,但通常这样的信息是传不来的,我对这个方面也是后知后觉的人,所以,等我知道他已经快走了。
   去的那个地方比我们镇好多了,为什么呢?矛盾纠纷少,财政收支好,领导班子强。有了这三样,书记的工作自然要顺心多了。
   显而易见,当时我们镇的情况是那三样的反面,人心不稳,书记的心更不稳,所以一有机会就赶紧离开。
   如履薄冰,我能明白他的感受,矛盾太多,一不小心就会引火烧身,他的政治前途就全没了。
   那段时间,来镇政府的人明显增多,其中,很多人是来讨债和结帐。
   书记反正是要走了,能躲则躲,最后几天,索性不见人影,烂摊子早就不想管了,丢给后任吧!
   送别的那天,他总还是要来的,喜庆的鞭炮响了起来,他跟我们一一握手。
   跟镇里有经济瓜葛的老板也来了不少,可也不好在这时讨债把话说绝,只有勉强自己挤出笑容,再三握手表示不舍。不舍他是假,不舍帐是真,只期望有一天能再好好对话把帐给清了。
   那个乡镇也来了两辆前来迎接的车辆,比我们镇的破车好多了,大家看得啧啧称赞,一看就是个富乡。
   一个不大不小的领导突然在我旁边说:再富,他去了半年也会折腾光的!
   我忍住震撼,装做没有听见,心里却不断惊叹:多现实啊,平时他是书记的红人,哈巴狗似的摇尾巴,恭维话说的比谁都好听。书记前脚抬上车,后脚狗就开始咬人了。
   调任到此的新书记不日也前来报到,是一个年轻帅气、温文尔雅的领导,也是全区最年轻的书记,很多人说他后台很硬,但更多人说他的政治手腕也很硬。
   很多人的消息比我们还快,新书记还没到达,前来反映问题、要债的群众就挤了半条街,盛况空前。
   果然他一下车,七嘴八舌的群众就围了过去,镇政府的几个迎接领导都挤不上前去握手,只能在外围转悠。
   一阵混乱过后,大家感受到了他的魄力,他站到石阶上,朝人群拱了拱拳,说:谢谢各位父老乡亲对我的信任,我今天刚来报到,情况还不熟悉,请你们给我一个星期的时候先了解情况,一周后请大家逐个来我办公室面谈。
   群众见他一副清官的样子,也就都慢慢的散了,只有少数几个半信半疑的站在远处看着他。
   镇里的其他领导总算逮到机会可以靠近他了,连忙挨个的去握紧他的手,热情的摇晃:欢迎新书记!
   当时,我站在值班室的楼上,看着这一切,仿佛是一个局外人。
   在众人的簇拥下,他上了楼,主动跟我握手,我看着他,怎么也看不出他是一个雷厉风行的领导,象个邻家大男孩。
   其实,他的到来,也让我看到了希望。他是高我几届大学校友,短短几年的时间这么成功,是我学习榜样的同时,也给我了积极的心理暗示,原来努力也是可以有出头之日。
   只是,他的日子也不见得好过,足足有一个多月,每天来找他的人络绎不绝,各种问题层出不穷,当然,都是历史遗留下来的。
   每天晚上,他的办公室灯光都是最晚熄灭,以前的书记从不住在镇里,不管多晚都会叫司机送他回市里的家,可新来的书记不这样,他在全镇干部职工大会上宣布:每周我住镇工作的时间不少于5天,请大家监督我。
   他进行了一系列的新锐改革,让这个千疮百孔的镇政府有了活力,也让更多的想干实事的人看到了希望。
   12、夺权大战——没有硝烟的战场
   早先,盛传前任书记要走之时,久抬不起头来的镇长终于窥见曙光了,顿时精神百倍起来。
   毕竟,他已经快50岁了,赶不上最后的末班车,他的政治前途算是在镇长处划下句点了。
   那段时间,他经常来办公室坐着,不是为了工作,而是来探听情报、把握进度,书记打到办公室的每个电话他都听直播,不清楚的时候还要盘问一下我们。
   当时,我整天在他眼皮子底下工作,虽然觉得很讨厌,但也坦然的做自己的工作,只是更为谨慎不要被抓住小辫子。
   他也经常接电话,那边想巴结他的村干部和一些老板听到了风声,常常提前叫了他:书记好!
   他乐得不行,常常一边大笑一边说:你这个兔崽子,小心影响,别乱叫。
   他欲取而代之的心情,恐怕楼下溜达的小狼狗都看出来了。
   我照常工作,倒也没被他抓到纰漏。
   只是,被他影响得太多,或者是潜移默化了,有一次,我告诉他一次会议通知时,居然也失口叫错:书记!
   称呼一出口,我就发现失误,自己愣住,余下的话说不出来了。他满脸堆笑的看着我。
   我尴尬的想,是不是接下来再叫一声镇长呢,但这样显然是不行的,这不是讽刺他吗?
   这时,他开口了,什么事?
   我听出了他的鼓励,语气跟以前明显不同。他大约是以为我终于想清楚了,开始站队到他那边了,而且,已经向他示好了。
   赶紧将会议通知告诉他,心里开始埋怨自己的不小心。
   但转念一想,也不算错,因为他是镇长,同时也是镇党委的副书记,大家通常不会在前面加称“副”字,所以叫他书记也是正确的,只要我问心无愧就好了,他怎么想,随他乐去吧!
   可是,随着新书记的到任,他的美梦也做醒了。
   虽然失败,但他决不能表现出半点情绪,因为他也知道,很多人等着看他的笑话,于是,他加倍与新书记搞好关系,套近乎,整天书记长、书记短叫个不停。
   新书记虽然年轻,但是成长迅速,而且已经有过乡镇工作经验,来之前估计也听说过他的为人,所以,在客气中总还是可以感觉到距离。
   表面上的工夫镇长虽然做的很足,暗地里的鬼也没少搞。不久之后,没有硝烟的战争血雨腥风了起来。
   书记来后不久,就面临换届选举,搞过政治的人都知道,这个是举足轻重的大事。书记由于刚刚接手,对全镇和各村的情况还无法摸清底子,这样,镇长认为他的机会来了。
   那个风口浪尖的双休日,恰巧轮我休息,周哥值班,于是就卷入了这场战争之中。
   周六早晨,镇长来电话:周日上午九点,所有的村干部来镇政府开会。
   他经常发号这类施令,连工作经验丰富的周哥都没多想,当天立即通知了所有的村干部。
   第二天,镇长一人组织召开了全镇村干大会,对外宣称是安排计划生育迎检工作会议。
   以前书记有事不参会,只有镇长主持会议也很正常,周哥也没多想,加之那天只有他一个人在值班,所以镇长吩咐他值好班不用参加会议了。
   镇长具体讲了什么,我不得而知,但是后来大略猜出一二。
   周一,我去上班,就觉得镇里的气氛怪怪的,似乎有什么大事。
   周哥被叫到书记办公室,良久,出来时一脸黯然。
   怎么了?我问,觉得他不对劲。
   他朝我摇摇头,没说话,我也就没再问了。
   下班时,前来办事的人都走了。他悄悄的向我叹气,真倒霉,被书记骂了一个小时。
   原来,镇长背着书记召开的全镇村干大会,秘密地向大家传递了这样一个消息:让书记落选!
   从政的人都知道,如果变成现实,这将变成一个多大的黑色政治丑闻,书记就不要想在当地混政坛了。
   捅出了个这么大的娄子,周哥的日子也不好过,下午被办公室主任咆哮一顿:你到底有没有一点政治觉悟,在换届选举这样关键的时候,镇长打电话跟你说开会,难道你不会多长个心眼,先向书记请示一下呀!
   周哥低头不语,我听不下去了,帮忙说:这种意外哪能预知。
   其实,主任责骂是责骂,我觉得换做是他值班,他也不一定不犯错。但是下属犯了错,他批评也是应当的。而且,由于他也负有 领导连带责任,书记也把他叫过去训斥了一番。
   那天,镇长的神态也是惴惴不安,他没有想到再三要求保密,却还是有政治觉悟高的村干部向书记通风报信了。也许,他是太高估自己的影响力了吧!
   晚上,书记把镇长叫了办公室,密谈了许久,我没有关注,第二天有好事者告诉我,直到凌晨两点,镇长才灰头土脸的从书记办公室出来。
   书记铁的手腕显现出来了,虽然只有两天就要换届选举,但他硬是力挽狂澜,最终高票当选,选票比镇长还高出了一大截,计票结果公布时,镇长满脸堆笑的带头站起来鼓掌,我很佩服他的演技。
   事情并没有这样结束,书记在圆满的完成换届选举后,找机会狠狠的将了镇长一军,最终镇长被调到外县去,任了一个闲职,过了一年,变为主任科员等待退休了。
   大家肯定奇怪,这样的人当初是怎样当了镇长呢?就象很多网友跟帖说的那样:关系。
   对,就是关系,他家在市里有皇亲国戚,硬是将只有初中文化的他扶上了马。
   最终为什么又落马了呢?一,他实在是水平太差再也扶不上了,看看他所做的事就知道。二,还是关系,因为书记的关系比他还硬,所以能够轻易把他挑下马也就不奇怪了。
   13、情场失意——无可奈何花落去
   先前说过,我有男朋友了,两家是世交,我们也是从小玩泥巴长大,除了读大学分隔两地之外,以前都是同班同学,所以是类似于亲情一样的爱情。
   这样的感情基础无疑是很牢固,即便这么多年以来,双方的追求者都众多,但彼此一直是专一而长情。
   大学一毕业,双方父母就为我们举行了订婚仪式,结为亲家的那天,父母们都笑得合不拢嘴。
   我们也坚信彼此会幸福的走向婚姻,尤其是我回家乡工作、他也回到家乡的大学当了老师之后,所有的条件都趋向完美,可是裂痕就这样开始了。
   起初,我很不适应乡镇生活,我说过,很多次我打电话给他,哭诉我的绝望与难过,有时也会怪他:当初不是因为你的劝说,我也不会回来。
   他是一个很好的人,责任心也很强,性格有点急,不太会说话。每每一听我哭,就慌了手脚,想要安慰我,可说的话却很不中听,怎么也说不进我的心里去,见我听不进去,他就更急了,大声吼叫:你想要我怎么样?
   最后的结果往往是:两人大吵一架,挂断电话。
   我越来越想不通,明明是我在受苦,你为什么还要责怪我。想不通之后,又是一顿大哭。
   他也想不通,以前挺通情达理、温柔可人的女孩子,怎么一下子就变成这样了呢?
   也是,那个时候,自己就象一个怨妇,整天怨天尤人垂怜自艾,在某些时候我无比悲伤的想:大学时代那个意气风发、自信满满的自己哪里去了?
   有时,不小心翻出大学比赛的一些光盘来看:我在激情澎湃的演讲,获得一等奖;我领导团队在实施自己的创业计划,也是一等奖;我沉稳专注的在写书法,苍劲有力的“宁静致远”四个字也帮我获得了一等奖……那时的我,多么充满活力多么富有魅力。我绝望的想,我再也回不去了。
   男友的情况正好相反,他所任职的高校工作轻松,每周只要给学生上完8节课就可以尽情玩耍,而且,在那里认识了一批志同道合的老师,日子过得非常安逸。
   有时,他也会来乡镇看我,本来,我就够引人注目的了,他一来就更引人注目,不光是镇里的同事,连他下车穿越过那条街道的人都知道了,你看见他就说:你看看,那个男生又来看刚分过来的那个女大学生了……
   这样的话,他和我都听到过,而且,我24小时值班也没时间陪他,总是中午一起吃过饭后就把他赶走了。
   有时,我也会去他的大学看看,回到熟悉的校园,久违的普通话充斥于耳,小吃店一个接着一个,年轻的笑脸一张接着一张,我对他的羡慕无法言喻。
   好多次,我跟他说:我们换个位置好了,我来教书,你去乡镇,你是男生应该要多吃点苦。
   他笑着说:好啊,我愿意帮你受苦,可是现实情况不允许啊。
   他想起来又说:当初谁让你不去那所大专院校当老师的,现在知道后悔了吧!
   是啊,当初毕业回到家乡有两种选择,还有一个机会就是去一所大专院校当老师,试教和笔试都已经通过,为什么后来没有去呢?因为那个学校的校长再三暗示,要我去他家表示一下,看不惯他那丑恶的嘴脸,我放弃了。当然,我没有告诉男友原委。
   原以为公务员的日子要好过一点,没想到更为难熬,而且,无论是钱还是色的潜规则,风气更盛,当然,这个是我以后才感觉到的。
   两个人在不同的环境下,差距越来越明显。我总在抱怨和哭诉自己的委屈与难过,久了,他也听烦了,接电话时常常听见那边在跟他打游戏的哥们在催:快点,挂电话了。
   吵过很多次,我发现,除了工作的压力和痛苦之外,爱情给我带来的只有吵架和烦闷,我开始有些自暴自弃起来,既然,爱情无法给我带来甜蜜和安慰,甚至只有无休止的争执和伤害,那么就放弃吧!
   以前,每个月他父母都会叫我去他家吃几次饭,现在我开始推脱,认真与他谈分手,他不愿意。
   他曾建议我:如果你做这份工作真的那么不开心,那么你就别上班了,只要生活简单一点,我的工资足够养活两个人,你安心复习考研。
   可我不愿意做一个被人养活的人,那样会觉得自己更加没有价值。
   拒绝了他的建议,一心只想要分手。
   退还订婚时的幸福的钻戒,我开始冷战。他的电话,不接;他来看我,不见。
   那个时候,我用这种极端的方式自虐,甚至在心里残酷的笑,走吧,都走吧,我不需要。
   甚至,父母的极力劝阻也抵挡不了我的决心,因为我的任性,他答应了我分手的要求;因为我的任性,双方父母也成为陌路人。
  这个决定,既让我失去了恋爱四年的男友,也让我失去了陪伴我20年的朋友。
   同时,也辜负了父母对我深切的期望,尤其是父亲,一夜之间老了许多,以前他从来不担心我的归宿,现在眉头紧皱。
   我也感到了切肤之痛,常常哭泣着从梦中惊醒。
14、觥筹交错——可恨的杯中之物
   中国的“酒文化”源源流长,越是到基层,越是豪迈。
   从参加工作的第一天起,我就注定逃脱不了与酒桌文化斗争的命运。直到现在,这个问题依然困扰着我。
   在许多官员的酒桌上,每个人都会说酒难喝,但每个人都在逼别人喝酒,或是自己被别人逼着喝酒。不少公务员的高血压、酒精肝、胃穿孔等诸多疾病皆由此起,却仍旧欲罢不能、害人害己。
   所在的乡镇虽然穷,甚至号称连新的传真机都买不起,可是在吃饭喝酒方面是从来不缺钱的。好几次,我看着满桌的酒菜在想,一台传真机又没了。
   我素来不喜欢和陌生人吃饭,哪怕是单位的同事我都是能推就推,宁愿躲在小房喝粥,也不愿强颜作欢看他们推杯换盏。
   可是,有些人的饭局是强行邀请,不去都不行,包括书记镇长等领导,也包括强势偏激的同事,还有热情淳朴的农民。
   农民的家宴,我是很乐意参与,只要不逼我喝酒一切都好说。他们说话的声音虽然大,但字字句句都是大实话,我喜欢跟他们打交道,因为简单,我的神经不需要紧绷,而且他们人很好,很照顾我,觉得我一个女孩子的确不容易,而他们善意的玩笑也常逗我大笑。
   领导的饭局,我很抵触,虽然在很多人看来,这是接触和拉拢领导的绝好机会,四年来我也看过许多人精通此道变为红人,但我仍然保持着自己的清醒,每次见别人向我举杯,我第一句话必将是:谢谢,对不起,我不喝酒。
   同事的聚会,实在被逼前往,我愿意做一个看客,看他们喝得称兄道弟满面红光,分享他们的喜怒哀乐。由于办公室掌管接待开支,无数次有人嚷嚷着叫主任或周哥请客,他俩原则性很强,不好拒绝往往拿我当挡箭牌,只要你们请得动美女,去哪里吃饭都行。而我,就是那个每每说不去的人。
   不管愿意不愿意,每个星期总会碰上一两次这样的无法推脱的饭局,我也只能一次又一次接受酒桌文化的洗礼。发展到后来,每次看见酒桌上人推杯换盏说着言不由衷的话,心里就有了种不可名状的厌恶感。
   总是有很多人来挑战我喝酒的底线,通常的开头是这样:美女,敬你一杯酒。
   谢谢,对不起,我不喝酒。我答。
   端着杯子的人站住不动,环视一下周围的人,再次挑战:别这样了,美女,给个面子!
   我不知道为什么有那么多人的面子是要靠别人给的,难道喝杯酒你就有面子了吗?
   心里这样想着,表面依然微笑:这么多人陪着您喝酒,您说您的面子还不够大吗?
   此人无语,有时旁人会起哄:喝一杯,喝一杯吧!
   我端起茶杯:这样,为了表示我对您的尊敬,我喝茶,您也喝茶,或者你抿口酒表示一下,谢谢!
   一般情况下,这种方式会奏效,但也有那特别霸蛮的人就需要采取别的方式来对付了。
   在刚开始参加工作那会儿,还不知道怎么挡酒,被人灌过几次。
   有些人的心态真的很奇怪,当看见有人被放倒之后,总有莫名的成就感。
   为了不让这些人有成就感,我从来没醉过。通常我一喝酒就脸红,喝了几杯后脸就更红,当我觉得自己有点无法控制的时候,于是就说自己醉了,别人也就不会再劝我了。
   其实,在很难过的时候,我有想过,从小到大我还没有尝试过酒醉的滋味,要不干脆豁出去醉一次算了。这种疯狂的想法只是转瞬即逝,直到今天我还没有真正尝试过。
   乡镇的酒桌虽然菜式不少,但从规模、环境、质量都不算入流,之后的几年工作中,由于单位和职位的变动,我在许多金碧辉煌的酒店出席过各式各样的饭局,有时,仿佛自己的灵魂脱出了躯壳,看着极尽奢华的菜肴和酒水饮料,想起曾在乡镇简陋的食堂,那个怯怯的害怕去食堂吃饭的小姑娘。
 15、永不放弃——困难中的财富
   抱怨归抱怨,难过归难过,可是我依旧没有放弃自己。
   每天,我都勤勤恳恳工作,除了系列琐碎的日常工作之外,我还着重做了以下几方面的工作:
   一、开展宣传工作。注意收集信息和素材,在省、市里的报刊杂志上发表了一些稿件,其中不少是宣扬所在乡镇工作的特色和亮点,领导看了也赏心悦目,同事们也不免赞叹。这是从事办公室工作必不可少的一种能力,时间短,见效快,范围广。还有,它们是代表你工作成绩的一个表现,日后,在许多职务招考中我看见有类似的条件限制:要求在市级以上刊物发表文章三篇以上,这样我就很容易达到条件了,有备无患总是好的,只是多动动脑子和笔杆而已。
   二、规范文件归档。前文提到的因文件被镇长冤枉过一次之后,我决定彻底改变办公室文件管理混乱的局面。首先,对办公室前5年的文件进行大扫荡,集中汇总;其次,打印出文件编号、存档的表格,制订好封面;其三,把所有文件按照发文单位、编号、类型等分门别类,编好页码;其四,编写好目录一览表,按照年份装订成册。虽然,整理所有文件花费了我整整一个星期的时间,但这样就一劳永逸了。这个例子可以看出三个问题:一是前人的确拖沓,5年的文件都散乱着,将就的工作态度很害人;二是虽然你累一点,但是既为自己也为别人省下许多烦恼;三是文件是存档物品,即便是你在此工作时间不长,但也是可以长久留下你记忆和痕迹的东西。就象我离开了四年之后,现在换了几批人马的镇政府党政办,查阅以往文件时依旧还是翻阅着我的成果,某日一新去该镇里工作的女生,在市里碰见我,还赞:姐姐,你的字真漂亮!
   三、协调与领导的关系。前任书记之所以在很多人看来严厉,对我却还算偏爱,这既是我的幸运,也是我的努力。举一个例子,当时他正在读市委党校中青班,要求每个领导交一篇有份量的论文,他整天忙于工作和应酬哪静得下心来写,于是把这个任务交给我,我查阅了大量资料,还作了实地研究,3万字的论文帮他赢得了第一名的好成绩,市委组织部长亲自给他颁奖,在众多书记面前也挣足了面子。某次他的直言也表明了他的观点:小林,虽然时间不长,但我看得出来你是一个很优秀的女孩,也相信你在乡镇不会久待。他的看法没有错,只是我比他想象的更快,两年后,当他在市政府碰到我,见面的第一句话就是:你的台阶上得比我想象的还快!
   四、加强上下级沟通力度。正如一个网友跟帖所言,我既然是组织部的选调生,那么组织部也算是我的娘家了,理应我该多回去走走的,可是乡镇工作实在太忙,大概一个月我只能休息两、三天,而且还都是双休日,组织部也不上班。那么该怎么办呢?工作半年后,我写了当年的工作总结,归纳了自己半年来的工作成绩和心得,然后趁着一次出差的机会,送到了市、区两级组织部,有没有用先不说,但至少我把自己能做的做好。
   还做过不少实际性的工作,也进行了一些改革创举,可是,时间毕竟有点久远,都不太记得清楚了。
   只能说,我的起点比较低,乡镇是最低一级的行政机关了;我的开局不算好,分配到的是当时四人中最差最远的乡镇;我的背景是没有,从以上两点可以看出。但是,我的进步却是四人中最快的。
   我承认我是娇气,但不算太过份,局长的千金在分配到乡镇当天就哭着回来,原因是她穿了一双名贵的高跟鞋去上班,却被要求当天下村,鞋跟断了,脚也起泡了,村里的羊肠小道也不能进车,她只有边走边哭。象征性的在乡镇待了半个月,借调到了区里某局,打电话给我,说那半个月不知道她是怎么熬过来,每天一回到家就痛吃食物,用暴饮暴食来宣泄。
   那时,她和其他两人由于工作的乡镇较近,每天都可以回到市里的家,这对我来说,是一种奢望。三个月之后,由于某项工作的开展,他们三人又被集体借调到组织部工作,这些,都是我当时难以企及的。
16、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那一天,是一个很平常的日子,我做的工作也很平常。
   区里几个领导下乡镇检查工作,开会之前,我进去倒茶。
   突然,一个领导问我:你怎么来的乡镇,工作多久了?
   我回答:选调生,工作9个月了。
   他说:我们区政府办公室正需要一个象你这样的工作人员,主要做会议室工作,你愿意去吗?
   我有点意外,不知道他是真话,还是只是开玩笑,于是我的回答也很婉转:这是我的荣幸。
   问了周哥,我才知道,他是政府办的副主任。周哥帮我分析,应该不是玩笑,你要抓住机会。
   临走前,他说:我会回去跟主任汇报这件事情,你等消息吧。
   可是,我知道,我不能只是等待,因为我从来这里的第一天,就反复告诉自己:我一定要走,我也一定会走!
   我必须自己亲自去找政府办主任当面自荐,别人的推荐只是简单的描述,而自己的当面推荐可以让领导更直观、更全面的了解你,我有这个自信。
   既然有机会,我就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不会放弃!这也是我一向为人的准则。
   我不知道副主任会什么时候汇报这件事情,但我决定等待几天,不至于太唐突。
   请了半天假,在一个寒冷的日子敲开了主任办公室的大门。
   自信的我又开始复苏了,我用标准的普通话流利地介绍了自己的学习、工作经历,表明我很珍惜这次机会,希望能进一步得到学习和锻炼。
   和善的主任听着我的自荐,频频点头,看得出来,他对我很欣赏。
   果然,他开口了:首先感谢你对我的信任,你愿意来此工作我很高兴,的确我们现在也正需要象你这样的人才。但有两点,我希望你能认真考虑:其一,你的编制在乡镇,现在无法调入,逢进必考你也很清楚,所以你可以先过来跟班学习,将来有机会再参加考试。其二,工作岗位很辛苦,你不仅要做专业办公室的工作,而且还要负责会议室的端茶倒水、打扫卫生,而且每天清晨要提前一个小时来打扫10个区级领导的办公室,说得不好听一点,是勤杂工,你愿意吗?
   我的脑袋飞速旋转着,消化他给我提供的信息。
   “你现在可以先不答复我,等你想好之后再给我回复。毕竟,象你这样高素质的人才做这样的工作有点浪费,而且,女干部在乡镇可能更有发展前途”,主任接着说。
   可是,我已经下定了决心,我愿意,不管多苦多累我都愿意,只要能离开乡镇。
   于是,我笑着跟主任说:我愿意,我会把自己的心态放低,而且,我相信这对我是一种很好的历练。
   “好的,你觉得什么时候可以过来上班了,打电话告诉我,其他的手续我来安排。”主任诚恳的说。
   告别时,主任客气的将我送到门外。
   没想到事情如此简单,如此迅速的就有了结果,我简直不敢相信。离开政府大楼,我高兴的跳了起来,成功了!
   直到今天,我仍然很感激主任和副主任,他们和我素不相识,却愿意提携一个毫无背景的女孩子,一个给我提供了重要信息,并且推荐了我;另一个给了我宝贵的工作机会,而且,在此后给了我更多的锻炼和学习的机会,从他的身上,我学到了许多,他的人格魅力也深深的折服了我,如果说需要找个人跟他类比一下,就是象温家宝总理一样的人物,让人觉得可亲,可敬。
   还要感激的一个人,那就是周哥,他放弃了自己升迁的机会,成全了我。那时,他已经得知自己将被领导派到一个很重要的岗位,并担任负责人。他明明知道我走了,办公室只剩下他一人,他肯定走不了,可是还是鼓励我抓住这次偶然的机会。
   这一切,我之前毫不知情,甚至在我临走前听说了以后,我去问他,他还安慰我说:没关系,过一段时间总还有机会的。
   因为他知道我有多想离开这个地方,所以宁愿放弃自己的机会,虽然他自己为了一个机会已经苦苦的等了六年之久。
   又过了两年,他终于得以升迁,可是,两年对一个年轻的公务员来说,是多么重要的黄金时期呀!
   要离开了,回望工作和生活的乡镇,留下了多少欢声笑语,也流下了多少伤心泪水,心里突然有很多不舍,原来,这个我憎恨的地方,也是我爱过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