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空间冷暖风机:意义诞生于荒谬——读卡夫卡《城堡》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5/01 02:35:53
生,无法选择;死,没有选择。而在生死之间,便是人生。尼采将人生比喻为一根高空绳索,他说生命的价值就在于它会被超越。人生的确是一根高空绳索,一端牢牢系在生之此岸,一端牢牢系在死之彼岸。这是必然。在生死之间,绳索迎风飘荡,忽高忽低,忽左忽右,不可预测。这是偶然。至于为什么会有一根绳索横贯两岸,答案也许只有上帝明白。
不过,卡夫卡的答案很可能会是:这一切仅仅是一种偶然。而且他也许还会带着几分嘲讽的口吻说,这个问题与为什么我的脚下有一块石头这样的问题一样可笑。他似乎在警告我们,对于存在的任何追问都必须有一个尽头。一旦我们逾越了这个尽头,试图继续前行,窥视着我们的将是意义的黑洞,是混沌,是荒谬。
意义诞生于荒谬,这似乎就是卡夫卡的秘密。正如他所欣赏的中国道家常说的,无中生有。他把这个可怕的秘密深深藏在城堡之中。K的出现很难说是城堡官员们的错误,因为即使最有效最精确的官僚机构也不可避免地会出现这样那样的差错。毕竟这是一个人的世界。除非人变成一种完美的生物,否则人的世界注定是一座不完美的世界。然而,对于K自己而言,生命却因为这样一个小小的偶然差错发生了彻底改变。于是,他在城堡这座世界中的存在意义一下消失了。就在此刻,他坠入了荒诞之中。然后荒诞的对话,荒诞的人物和荒诞的感情相继出现。K徒劳地挣扎着,仿佛撞上蛛网的小虫,最终却越陷越深。
K最初努力扮演一个土地测量员的角色,但是他对自己身份的自我定位却遭到了人们的漠视。为了获得社会认同,他必须获得城堡的肯定和任命。此时,巍然耸立的城堡便以一种巨大而无形的权力之手牢牢抓住了K。其实城堡也许根本子虚乌有,然而这已经不再重要了。重要的是,城堡象上帝一样以一种神秘的权力赋予世界以意义。但是在上帝的崇高形象中体现出来的人类的敬畏和赞美,却被在城堡的神秘形象中体现出来的人们的恐惧和谄媚所代替。人格化的上帝被非人格化的城堡所代替。上帝死了,然而人类并未如某些人所歌颂的那样获得普罗米修斯式的解放。
城堡是一个异化的世界,在这座世界里,如果没有城堡的存在,每个人的生存将毫无意义。尽管城堡充满了神秘和恐怖,但是恐怖本身也构成了一种现实的生存状态。恐怖本身不是恐怖,恐怖的是连恐怖也没有。在近乎疯狂地四处奔波以后,K已经不再是成为一名土地测量员,也不再试图成为一名土地测量员。他唯一所关注的目标就是进入城堡,获得城堡的认同。当K以为自己在反抗城堡的存在之时,K的存在很可能已经成为城堡存在的某种虚幻倒影。这便是一种奇怪的异化。没有任何人试图反抗城堡,除了K,但是K的反抗换回的却是自身的异化。K的徒劳挣扎就像是鲁迅笔下的战士。战士勇敢地挥舞刀枪冲入敌阵,却陷入了“无物之阵”。最后战士衰竭了,倒下了,而“无物之阵”依然如故。城堡就是一座“无物之阵”,尽管它可能属于某一位公爵,但没有人能够知道城堡的全部秘密,无论是公爵,还是K苦苦寻觅的那位大人物克拉姆。K正在发动一场找不到敌人的战斗,他的失败似乎早已注定了。
《城堡》是一部最绝望的小说。卡夫卡的世界充满了如此沉重的黑暗,阅读已经丧失了最初的快乐。卡夫卡也许相信,人的存在也许是宇宙中最不可理喻的事件。我们试图把握生命的意义,正如K徒劳地试图走进城堡。当我们为人生的种种理想奋斗时,我们不过正在异化的歧途越走越远。卡夫卡有许多作品都未完成,我想,也许连作者自己都无力承担这样沉重的绝望了吧。
在一个荒谬的世界寻找一个人存在的意义,却发现存在的意义竟诞生于荒谬之中。这似乎就是存在的最大悲剧。就在这样的怅惘中,我合上了书的最后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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