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公司租房没发票:尼采生命观论析 姜赞东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4/20 23:57:38
闲鹤通灵 的 姜赞东:尼采生命观论析(发表在《中国社会科学研究生院学报》2003年第二期) [提要]目前,国内的尼采研究大多遵循雅斯贝尔斯的生存论以及海德格尔的存在论的解读模式,它在挖掘尼采哲学的深刻内容的同时,往往忽视对其破坏性的因素的分析。本文通过对尼采生命观的分析,认为:尼采通过将生命还原到自然及生物形态上,彻底否定灵肉二元论的生命观,试图恢复人的完整形象,由此开辟了哲学人类学的非理性主义的方向。同时,通过返回到生命及生命世界,尼采为其哲学批判及建构奠定了基础。由于尼采生命观中的自然主义、生物主义的实质必然对其整个哲学思想产生深刻的影响,因而把握这一实质对正确分析和评价尼采哲学是十分必要的。         自从康德在《逻辑学讲义》中,首次将“人是什么”置于哲学研究的中心问题以来,在近代德国哲学史上掀起了以恢复人的完整形象为宗旨的哲学人类学思潮,它力图通过对人的具体真实的考察,清除旧哲学尤其是唯心主义的理性主义及基督教神学对人的抽象化、片面化所造成的对人的种种曲解,以为人的真实的自我理解及自我实现奠定坚实的理论基础。继康德的《实用人类学》的初步探讨之后,费尔巴哈、马克思、尼采分别开创了哲学人类学的不同方向,其中,尼采站在极端的自然主义及生物主义立场上诠释了“生命”范畴,以此作为对人的完整形象的描述,不仅回答了“人是什么”以及人的生存意义、目的、方式、使命等哲学人类学的问题,而且在此基础上建构和展开了其哲学思想的各方面内容,深刻地影响了尼采哲学的实质及其发展演进。那么,尼采生命观的基本内容以及它在其整个哲学思想中乃至西方哲学史上的意义、作用究竟是什么?        在尼采那里,“生命”完全是一个整体性范畴,精神与肉体、意识与本能、理性与感性、等二元要素,在生命中构成为不可分割的统一体,其中,肉体、本能、感性等生理性要素则是这个统一的基础。首先,精神、意识、理性、等精神性要素是由肉体派生出来的、并为肉体“编织生命的整个链条”服务的,两者是工具、手段与目的的关系。其次,对于生命有机体的存在与发展来说,肉体的原始功能比之精神性要素的功能更敏锐、可靠、有效,因而也就更根本,因为,意识在人类与生俱有的秉赋的发育中是属于最后和最晚的,因而也是最不成熟,最无力的。无数错误皆由意识铸成,倘若稳定的本能欲望不是如此强劲有力,人类“就会因为意识而自我毁灭。换句话说,没有本能,人类早已不存在了!”(1)最后,精神性要素是由肉体决定的,不存在脱离肉体而独立存在、自我决定的精神性活动,所谓“主体”、“我思”的独立存在只不过是对人的活动进行主宾词语法虚构的产物,其实质都是匿名性的,有意识的思维仍必须被看作是本能的活动,“在你思想与感情之后,立着一个强大的主宰,……它即是你的肉体,”(2)它不言“我”,而实行“我”,精神的创造性只不过是肉体的“生产性”或创造性的体现与延伸,即“象征”。总之,只有肉体或生理性要素是独立存在、自主能动的实体性要素,它派生、决定和支配着精神性要素。反之,精神性要素只能以服务于生命存在、发展的工具性及表象性的方式存在,是非实体的功能性要素,两者实质上是一种“体用不二”的关系,这一关系被尼采视为未被曲解的人的生命的本真面貌。当然,在这一体用不二的关系中,由于生命是由肉体决定的,生命就是冲动,即是一种渲泄、释放和实现其本能、欲望、意志的盲目过程,而在此过程中,精神、理性、意识只起服务和协从的作用,不起反省、制约、否定的作用,因而这从根本上决定了生命是非理性的。        在尼采那里,生命的这种整体统一性或整体一元性不是一个静态的结构或构成,它只能在动态中存在或呈现,生命从根本上它是一个截然不同于已然存在的事物即“死物”的不断流变、“生成”(Becoming)的过程:“存在……除‘生命’而外,我们没有别的关于存在的观念。也就是说,某些已经死亡的东西怎么能‘存在’呢?”(3)具体来说,生命之生成实质上是一个精神在肉体,本能推动支配下的创造价值及意义的所谓“感性精神化”或“本能精神化”的过程。既然生命就是“生成”,那么生命生成的方向及内在规定是什么?亦即生命的本质是什么?在尼采看来,生命的基本规定就是自我肯定,即使生命成为生命、持续为生命,而这只能在“增长”中实现,“一切生命最清楚不过地说明,它们所做的一切都不是为了保存自身,而是为了增长。”(4)“保存”就是“僵死化”、“停滞化”,在生命有机体的竟争与进化的洪流中,这只能导致生命的衰弱、退化并最终使其瓦解与毁灭。因而,生命欲成为生命、持续为生命,就必须丰盈、强盛,生命只欲求着更大更多的生命,“想拥有,并且想更多地拥有,一言以蔽之,——增长——即生命本身。”(5)这就是说,生成不是趋弱而是趋强、不是萎缩而是壮大,因而“增长”即生命的本质。反之,停滞、僵化、退化、衰弱等症像恰与生命的本质相矛盾,不符合生命的概念。因此,维护与追求强盛、丰盈的生命类型,高扬生命力的充溢、强健、狂放;否定和排斥退化、颓废的生命类型,唾弃生命力的匮乏、孱弱、拘谨,便成为尼采生命观的基本精神。正是在生命“增长”的本质规定下,生命之生成的具体展开过程呈现为以下几个环节:超越、创造、历险。        在尼采那里,超越是一种生命的内在的自我超越,它是生命“增长”的本质的具体规定:“我是必得常常超越自己”。由于超越只能从具体现实的此在生命出发,而具体现实的此在生命都是以个体形式存在的,作为某种绝对的东西,它以“自我本位”或“自私”为其本质属性,亦即是自我关切的。因而,超越首先要求每个生命个体在其生命的展开过程中“成为你自己”,即必须承负其个体生命,形成真实的“自我”概念,而不得“逃避自己”。这就意味着必须从那种被传统习俗、道德、文化所塑造的扼杀个性及本能的“平均化”、“普遍性”的庸俗生命中解放出来,以实现生命的真实与自由。只有返回真实的自我,向未来开放的超越才成为可能。向未来开放则意味着超越必须趋向生命所曾不是的尚未,必须对此在生命予以不断的否定,而不停留于任何既成的形态及阶段上,在此意义上,人是“未定型的动物”。        超越作为生命的自我否定性过程是同生命的自我塑造的肯定性过程联系在一起的,超越的实质就是“创造出高于自己之物”。尼采认为,“生命——即创造精神”,它植根于肉体本能的核心之中,生命的冲动即创造的冲动,创造因而构成为生命自我确证的最基本和最本真的方式。在尼采那里,创造不仅包含了生命的塑造,凭此,人成为“所应是的那种人——新人,独特的人,无与伦比的人”,成为自己生命的主人。同时,人还是世界的创造者,通过对文化及环境的同化与塑造,人使得“世界人化”,成为世界的主人。如果说,“新人”、“人化世界”是创造的对象内容,那么,赋予事物及生命自身以价值及意义便是创造的方式途径。尼采指出:“人类为着自存,给万物以价值。——他们创造了万物之意义,一个人类的意义。……估价,然后有价值:没有估价,生存之核只是一个空壳。”(6)然而价值与意义的创造却是一个建立“新谤”并摧毁“旧谤”的过程,创造就是破坏。正是这种人本主义的本体论与生存论的统一、建构与摧毁的统一,“人是创造者”这一命题与“上帝存在”的命题置于不相容的反题关系之中:如果上帝存在,还有什么可创造的呢!        超越与创造实际上表明了生命之生成就是历险,因为,超越的开放性不断地将生命抛向陌生的、未知的领域,同时生命亦不受任何先验性的规定与约束,这样,超越中的生命塑造就是自我决定的和完全自由的。然而面对着种种可能性的选择,前进中的任何错误都可能铸成为生命的“血肉”,甚至导致生命的毁灭。因此,生命就是在充满偶然、歧途、诡异、危险等不可预料的情景中“用自己做试验”的冒险。在尼采看来,“面对存在,人们必须拿出勇气,敢于冒险”,勇于成为“试验动物”。不冒险,就不存在,勇气而非理性、知识等因素才成为生命存在、发展的先决条件,这不仅体现在必须承负生命中所命定的苦难、死亡、毁灭等否定性、虚无性因素而不被击垮,更体现在必须承负自由塑造生命所带来的一切不确定的后果并对个体生命负责。显然,“自由”、“勇敢”、“负责”构成为生命自我超越的内在法则。       从总体来看,超越、创造、历险等生命生成的环节都预示和最终指向了“超人”这一概念,由此尼采完成了作为生命观以及哲学“首要的问题”的“生命等级制”的建立。尼采最初将生命划分为“强者”与“弱者”两大等级,其后又划分出了弱者的最低等级——“末人”以及强者的最高等级——“超人”。在尼采看来,超人具有最为强盛健康的本能,具有最大的超越能力以及创造能力,具有最为优异的自由个性和勇敢精神,是生命增长之本质的最完满的体现者。显然,它与病弱的人类形成鲜明的对比,从而构成了对现实人的生命类型及其状况的否定及批判,同时亦构成为生命生成、人类进化的终极目标:“人类”不是目的,超人才是目的,现实人的生命的价值及意义只能根据其未来给以规定说明,人只不过是趋向超人的绝对潜能及其运动。这样,超人概念有着强烈的伦理学实质:肯定生命、促进生命、使生命成为可能,就是要求生命的个体必须不断地超越、创造、历险,以成为自己、他人及世界的主人,这是生命的“绝对命令”。同时也正由于超人构成为现实生命的根本意义及目的,即构成为大地的意义,而凭此意义及目的,人从此不再是风中飘零的一叶,不再是荒唐戏,“无意义”的玩偶,他现在能够有所追求了,因而最终能够“从虚无主义中拯救了出来”,唯有超人是虚无主义的战胜者。这样,超人学说在尼采生命观中起着一种“拱心石”的作用,它不仅构成为生命观的归宿,在一定意义上亦可视为尼采生命观的核心。二尼采生命观作为对人的具体形象的一种诠释,实际上蕴含了一种对“自然”概念的全新理解,其实质就是站在自然主义的立场上,坚决反对社会、文化对人的生命的压抑、扭曲及摧残。在尼采看来,斯多葛主义的“理性即自然”的理性主义自然观,以及将自然等同于“自由、善良、纯洁、正直、正义、田园诗意”的卢棱式的浪漫主义的自然观,究其实质是一种“女人气的和怯懦的概念”。反之,原本的自然就是“恐怖和幸福的自然”,一个“感官及力的宿命论”的世界,它超善恶地存在着。既然生命是“自然的一部分”,人只有作为“自然之人”才成其为人,才拥有其本真的生命。因此,必须“忠实于大地”,肯定并且遵从生命的自然形态的规定,而所谓“返回自然”、“按自然生活”实际上就是“上升到崇高、自由甚至可怕的自然和天性”中,“敢于像自然一样非道德地存在”。        尼采不仅将生命还原到原始的自然形态上,而且进一步将其还原到生物形态上进行考察,对尼采来说,生物学乃是他的一种工具,“我们不再把人当作由‘精神’或‘神性’而来;我们重新把他放回到动物中”,(7)“从生物学观点来规定”生命的具体内涵,由此得出了“动物之人”的概念,而所谓的“自然”实际上被看作为一个生命有机体依其原始的生物本能自由天然地生存、竞争、进化的世界,“自然之人”即“动物之人”,人的肉体本能被等同为“动物本能”或“兽性本能”,人的精神性和人性就是“兽性”。这样,“尚且具有自然天性的人”就是“对所有破坏行为,对所有胜利的淫欲和残酷的淫欲的那种令人恐惧的兴致和发自内心爱好”的“嗜血”的“金发猛兽”,“更完全的人”则意味着“更完全的猛兽”,所谓生命的“自我”的超越、创造都是以同化、征服、统治为其实质内容的,是为人的生物性本能服务的,无不充斥着血腥、残酷的内容。尼采明确地指出:“人们一直靠牺牲别人来达到促进自我发展的目的的”,(8)任何一种对“人”的提升和强化都包含着一种新的对人的奴役,因为,“生命的本质就是对异物和更弱者的占有、损坏和制服,就是压迫、强硬、迫使别人接受自己的形式,就是同化,而且最起码的是,剥削。”(9)于是,尼采站在一种被曲解了的赫拉克利特主义的立场上,毫不讳言生命间的冲突、生死搏斗、暴虐等现象,而是自觉地将其视为实现生命增长之本质的根本途径,把“命令”与“服从”视为这种生命游戏的永恒形式,把强者的征服、统治、恣意妄为与弱者的受奴役、受蹂躏、受摧残,视为生命本然中的永恒正义,尼采明确地指出:拥有“自由”、“高贵”精神的强者、“上等人”,“要以善良之心消耗无数人命作为牺牲,为了他们起见,要把这些人打成不完全的人,打成工具,并且必须消减之。”(10)简言之,在尼采那里,生命的起源、归宿、存在方式及增长之本质无一不与动物性密切相关,侵略性、进攻性、野蛮性、残酷性被等同为生命的主动性、创造性了。        实际上,在尼采那里,“超越”、“创造”不仅不是单纯的精神性概念,而且更不是孤立性的个体主义的概念,它表明的是主体间的关系:超越是一种“自我超越”与“他者超越”的不可分割的内在统一,创造是在塑造他者及世界中的自我塑造。在此,尽管尼采与黑格尔一样,深刻地揭示了主体间的主奴关系的结构,然而,与黑格尔的以理性为内容的发展演进的“主奴辩证法”根本不同,尼采不仅将主奴关系的结构僵死化、凝固化,而且以“自然”的名义将其合法化了。显然,尼采的生命观的自然主义不仅最终被归结为生物主义,而且这一生物主义有着十分强烈的弱肉强食的强权主义的特征,因而与达尔文进化论的生物主义有着根本的不同。在尼采看来,达尔文进化论根本不能揭示生物进化的真实。因为在进化中,生存斗争的实质及目的不是被动地适应环境、求得生存,而是主动地征服环境、统治他者、成为主人;生存斗争以及进化的真正动力不是来源于生命力的匮乏,而是来源于生命力的充沛、洋溢;因而进化过程往往不是对生命本身的谨小慎微以及对生命力支出的精打细算,而是对生命的肆意挥霍以及对生命力的无节制的渲泄。毫无疑问,尼采所谓的原本“自然”中的生命图景,无非是其强权主义的生物主义解释学的产物,而这一强权主义的生物主义解释学立场又是与尼采对唯心主义的理性主义及基督教神学的生命观所进行的矫枉过正式的批判、否定互相关联的。        在尼采看来,唯心主义的理性主义及基督教神学的生命观是建立在灵肉分离的二元论基础上的,这种生命观彻底颠倒了生命构成及生命生成进化中的目的与手段、工具的真实关系,将手段、工具凌架于目的之上,排斥和否定肉体、感性、本能的存在及其根本作用,将精神、意识、理性设定为生命的本质及最高价值状态,构造超肉身、超自然的不朽灵魂,割裂了生命自身的原始的自然统一,从而使得“否定生命”竟成了生命的目的,发展的目的。尼采尖锐地指出,灵肉二元论生命观的基本观念——精神的独立自主、自在自为——是根本不成立的,这种“精神”无非是对肉体垂死状态的非科学观察的结果,是脱离肉体的,而脱离肉体及其需要,就既没有“精神”,也没有理性、思维、意识、灵魂、意志、真理。为了彻底克服这种“反动”倾向,尼采确立了生命观的基本原则:一切“要以肉体为准绳。……对肉体的信仰始终胜过对精神的信仰。凡是打算损害前者信仰的人,也就是等于彻头彻尾地损害了对精神权威的信仰!”(11)       我们知道,早在尼采之前,费尔巴哈便站在自然主义立场上对灵肉二元论进行了批判,在他看来,生命是“绝对者”的观点,而科学、理论是“有限者”的观点,生命进行结合,而科学进行抽象。灵魂与肉体、感性与非感性的分离只是一种理论上的划分,在生活中、实践中则是不存在的。在现实中,人的存在只归功于感性,精神、思维只能以感性为本源,否定了感性就等于否定了人的本质及存在。然而,为了说明同样作为感性存在物的人与动物的本质区分,费尔巴哈最终将人视为自然本质与类本质的统一,把“理性”、“意志”、“爱”等“类本质”视为“人的人底绝对本质,就是人生的存在目的。”(12)这样,他的自然主义生命观又保留了一定的理性主义的因素。尼采生命观无疑是对费尔巴哈生命观的自然主义的彻底化、非理性化,正由于此,尼采对灵肉二元论的生命观的批判表现得更为严厉、激烈、深入、彻底,因而给予其以致命的打击。然而,反过来,这又更加强化了尼采对“本能”、“兽性”的极端崇拜,使其不能从本质上将人与动物区分开来,其生命观与灵肉二元论的生命观便构成了尖锐对立的“二律背反”的关系:要么高扬人的精神、意识、理性,这势必要否定人的感性存在,进而割裂生命的整体统一并否定人的生命;要么高扬肉体、本能、感性,在此基础上实现生命的原始统一,这势必要否定人的理性存在,将人贬低和等同为动物。显然,由于彻底的自然主义、生物主义的还原,尼采未能真正解决生命中的精神与肉体、意识与本能、理性与感性的二元对立,其寻求和恢复人的完整形象的哲学人类学意图便未能真正实现。三      尼采哲学的基本立场是对生命的辩护:肯定生命、促进生命、使生命成为可能。因而,“回到生命”和“生命世界”是其进行哲学批判和建构的基础与出发点,尼采生命观的意义恰恰在于它在其整个哲学思想中所具有的这种奠基作用。首先,从对传统形而上学的批判来看,尼采认为,任何哲学本质上都是某种类型价值观的表现,而形而上学实际上是一种“道德世界观”,它是为道德信仰的建立、巩固及统治服务的,它所发明和推崇的理性、逻辑、理念、辩证法等无非是其构造“宏伟道德大厦”的工具与脚手架。它通过理性来排斥感官本能,通过辩证法建立理性与美德、幸福之间的关联,通过逻辑将生成、变化僵化凝固化,最终构建一个超越所谓“虚假的”现实尘世、承诺“永恒生命”的“真实世界”,其目的就是用一种“彼岸的”、“更好的”生活向生命复仇,因而,整个形而上学史与道德史一样是一种以“真理”、“追求真理”的名义对现实生命实施谋杀的历史,最终导致了虚无主义。为了对抗虚无主义,尼采认为,必须建立在生命基础上,重估一切价值、尤其是彻底否定形而上学所构建的反对生命的非自然价值,促使价值的建构向着肯定生命、维护生命、促进生命的价值类型转换。可见,尼采生命观不仅是对唯心主义的唯理主义及基督教神学的灵肉二元论的生命观的局部批判,而是以其为支点,从根本上批判和倾覆整个形而上学的大厦。       其次,从哲学的建构来看,尼采生命观因而又是其伦理学、美学、宗教哲学等理论建构的基础,在他看来,真正哲学的建构必须在“生命价值观”的指导下进行,其本身就是“生命价值观”的体现:“当我们谈论价值,我们是在生命的鼓舞之下、在生命的光学之下谈论的:生命本身迫使我们建立价值;当我们建立价值,生命本身通过我们评价”。(13)同时尼采生命观亦构成为权力意志本体论形成的前史,在对生命进行的自然主义、生物主义的还原中,尼采将生命现象中的征服、压迫、统治、侵略的方面夸大为生命中最基本的事实及其天性,这就势必进一步将其归结为追求权力的意志属性上,从而导致对生命的唯意志主义的新定义:“生命就是权力意志”,并将生命增长之本质归结为权力意志的扩充,进而,“将权力意志的假说从生命扩展到整个存在,用以解释存在的整体特性”。(14)凭此,尼采突破了叔本华的生存意志论的局限,同时实现了由生命观向权力意志本体论的转换。可以说,权力意志的学说在很大程度上是对特定的生物学事实进行强权主义的解释及外推的合乎逻辑的终极产物,。当然,随着权力意志本体论体作为尼采哲学的核心理论的建立,尼采最初寻求“自由而完整的自我”、亦即寻求和恢复人的完整形象的哲学人类学意图在此从根本上被撂置和终结了。用海德格尔的话来说,反形而上学的尼采重新陷入了形而上学之中。       尼采生命观在哲学史上的意义,主要在于它重新确立了被遗忘了的前苏格拉底的“思考与生存的统一”,(15)即通过确立生命的终极地位、使生命成为价值与意义的根源与尺度。反之,一切人类的精神创造物如观念、理论、习俗、文化、制度等,只有返回到生命及生命世界中,对生命有所肯定、维护与促进,才能获得其应有的存在意义及价值。显然,这对于人们深入认识与彻底克服形而上学史所固有的精神、理性、意识凌架于生命之上并瓦解生命的“异化”现象,具有一定的积极意义。另一方面,尼采生命观开辟了哲学人类学的非理性主义方向,它对生命哲学的建立与发展产生了深刻的影响。生命哲学肯定生命的非理性存在,彻底否定对生命的概念式认知的可能性,将生命等同于体验并将体验以及直觉视为生命认识的唯一方式;并且从非理性的生命冲动出发,将生命视为不间断的生成、创造过程,重视生命的时间性及历史性的构成,将生命的创造由主观精神领域进一步推及到创造人类文化、历史的客观精神领域;在作为不可还原的“绝对事实”的生命的基础上,反对精神、理性,并进一步反对科学技术与人类文明,等等,生命哲学的这些基本观点无一不是对尼采生命观的基本观点的继承与进一步的推演。当然,在一定的意义上,建立在生命观基础上的整个尼采哲学亦可以被视为一种生命哲学。       鉴于尼采生命观在其整个哲学体系中的奠基作用,通过生命观我们就能充分地把握整个尼采哲学所必然具有的自然主义、生物主义的实质以及非理性主义的特征,这对于正确评价尼采哲学具有重要意义。尽管尼采哲学的基本立场与宗旨是肯定生命、促进生命、使生命成为可能,然而,尼采把追求强盛、优越和权力视为生命的本质,夸大生命间的弱肉强食的生死搏斗在生命生成、进化中的根本意义,将生命间的摧残、暴虐甚至戳杀合理性与永恒化,由最初的“为一切生命辩护”的立场退到为少数生命辩护的立场,最终陷入“以生命反生命”的结局中,反而使生命成为不可能。这样,尼采哲学的出发点与其生命观之间、同样进一步地与其整个哲学体系之间实际上存在着不可调和的矛盾,它决定了尼采的伦理学、政治哲学等实践哲学必然蕴含着极大的破坏性、危害性。如此来看,尼采哲学与法西斯主义在理论上的某些方面的相似甚至是内在的一致,是一个不容忽视的问题。这也意味着,脱离尼采哲学的自然主义、生物主义的实质,单纯地从生存论和存在论出发,对尼采哲学的基本概念与基本内容进行抽象形式的乃至浪漫主义的解释与评价、甚至矫枉过正式的“正名”,是不恰当、不准确的。因此,在看到和挖掘尼采哲学所具有的无与伦比的创造性与深刻性的同时,不应忘记对其哲学思想中的自然主义、生物主义实质的具体表现及作用作出合乎事实的分析、评价,而是将这两个方面结合起来,我们认为,这是研究尼采哲学的正确的方法。主要参考文献:(1)尼采:《快乐的科学》,漓江出版社,2000版.第52页。(2)尼采:《查拉斯图拉如是说》,文化艺术出版社,1987版.第32页。(3)尼采:《权力意志》,商务印书馆,1991版.第186页。(4)尼采:《权力意志》,商务印书馆,1991版.第504页。(5)尼采:《权力意志》,商务印书馆,1991版.第171页。(6)尼采:《查拉斯图拉如是说》,文化艺术出版社,1987版..第32页。(7)尼采:《反基督》,台北志文出版社,1975版.第58页。(8)尼采:《权力意志》,商务印书馆,1991版.第180页。(9)尼采:《超善恶》,中央编译出版社,2000.版.第203页。(10)尼采:《超善恶》,中央编译出版社,2000.版.第202页。(11)尼采:《权力意志》,商务印书馆,1991版.第152—153页。(12)费尔巴哈:《费尔巴哈哲学著作选集》(下卷),商务印书馆,1984版.第28页。(13)尼采:《偶像的黄昏》,湖南人民出版社,1987年版,第36页。(14)尼采:《权力意志》,漓江出版社,2000版.第291页。(15)德鲁兹:《解读尼采》,百花文艺出版社,2000版.第25页。引文来源尼采生命观论析_在人间_新浪博客趣味心理 ( Fri, 28 Aug 2009 16:55:55 +080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