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法战争

一、法国侵略越南和中国西南

19世纪后半叶，法国资本主义进一步发展，资产阶级极力对外扩张，侵略的矛头开始指向了越南，并进而妄图侵略中国。越南在历史上从公元前2世纪以后的一千多年的时间里，一直是中国的郡县，此后为中国的属邦。17世纪，法国人开始到越南南部（南圻）传教、通商，18世纪中期，法国人加强了在越南的势力。法国大革命后，越南政府对法态度改变，双方关系恶化。1858年，英法联军侵略中国，法国又乘机联合西班牙侵犯越南，占领西贡等地。1862年，越南被迫同法国议和，签订《西贡条约》，法国建立以西贡为中心的交趾支那殖民地。1867年，南圻全部沦为法国的殖民地。

法国吞并南圻后，越南北部（北圻）成为法国下一步侵略的主要目标。法国殖民者企图溯湄公河进入中国云南。后来发现该河上游澜沧江不能通航，于是改而企图由红河侵入中国。1873年11月，法国交趾支那总督擅自派安邺率军大举进犯北圻，并迅速占领河内等地，还把战火推向中国边界。活动在中越边境、红河中游的中国农民起义军旧部刘永福的黑旗军，在越南国王阮福时的邀请下，与越南军民一道抗法。黑旗军原是太平天国时期活动于广东、广西边境的一支农民起义军，因战旗为七星黑旗而得名。太平天国失败后，刘永福率领部众进入越南，以保胜为据点，逐渐扩展势力达2000余人。1873年12月，黑旗军在红河两岸屡挫法军，打死安邺，并击毙敌军数百人，缴枪数百支，包围河内，迫使法军退出红河。刘永福因此被越南国王封为三宣副提督，管辖越南的宣光、兴化和山西三省。

1880年，茹费理出任法国内阁总理。当时，法国已经从普法战争的打击中恢复过来，又开始大肆推行殖民扩张政策。这一年，宝海携带“趁中俄两国之间有事时（指伊犁交涉），占领红河流域”的计划，来华任法国驻华公使。1881年7月，法国国会通过240万法郎的拨款，作为远征军费。1882年3月，法国政府命海军上校李维业率军再次进犯北圻。4月，法军攻陷河内，次年3月占领南定。越南政府无力阻止法军，因此再度邀请黑旗军参战。刘永福的黑旗军和越南军民一起向河内的法国侵略军发起进攻，在城西纸桥又一次打败侵略军，击毙侵略军司令李维业、副司令卢眉以下30余名军官和200余名士兵，打乱了敌人北侵计划。越南国王晋升刘永福为三宣提督，加封“义良男爵”。接着，黑旗军在河内以西的怀德和丹凤连败法军。

法国不甘心失败，更加迁怒于越南政府，于是继续扩大侵越战争。1883年，法军兵分两路：一路由波滑率领，进攻黑旗军，但是再次遭到沉重打击，死伤惨重；另一路由海军准将孤拔率领进攻越南中部。由于越南国王阮福时病死，朝廷发生内讧，敌人乘虚攻陷都城顺化，强迫越南签订《顺化条约》，法国取得了对越南的“保护权”，并得以在红河沿岸驻扎军队。此后，法国侵略者便把侵略矛头指向中国，要挟清政府撤退在北圻的中国军队，并开放云南边界。中法之间的战争迫在眉睫。

面对法国咄咄逼人的侵略气焰，清廷内部出现了主战与主和两种意见：军机大臣李鸿藻，督抚左宗棠、彭玉麟、张之洞，驻法公使曾纪泽等人认为越南与中国辅车相依、唇亡齿寒，越南的存亡与中国的安危关系十分密切，法国夺取北圻，势必威胁到中国西南地区，尤其是云南的安全。他们主张承认黑旗军的合法地位，以强硬态度与法国交涉，援助越南政府，命黑旗军同越南军民一同抗击法军，“一战不胜，则谋再战，再战不胜，则谋屡战”。但是恭亲王奕 和握有重兵实权的直隶总督李鸿章等力主妥协，反对言战。李鸿章认为中国一向“兵单饷匮”，“未可与欧洲强国轻言战事”；中国若与法国开仗，即使“一时战胜未必历久不败，一处战胜未必各口皆守”，因此他寄希望于“以夷制夷”，企图诱使英国与越南立约，借以制止法国。清廷也注意到法国侵略越南，则中国藩篱尽失，后患无穷，于是命广西布政使徐延旭和云南布政使唐炯分别出任广西和云南巡抚，率兵进驻北圻，以为增援。但是，又三令五申强调：“不可衅自我开，转滋口实”，并授权李鸿章与法国代表会谈，希望达成妥协协议。

清廷的妥协退让助长了法国殖民主义者的侵略野心。1883年12月14日，法国远征军总司令孤拔率军6000人向北圻的清军驻地山西发起进攻，中法战争正式爆发。黑旗军英勇作战，巧妙地抗击法军。而驻守的清军在唐炯的带领下不战而逃。黑旗军与敌人血战五天，终因寡不敌众，被迫撤退，山西失陷。法国继续扩大侵略，1884年2月，米乐继孤拔为法军总司令，增兵至1.6万人。3月，法军向驻北宁的中国军队发动进攻，徐延旭所统帅的清军不战自溃。法军先后占领北宁、太原、兴化，控制了红河三角洲，直逼中越边境。3月26日，清廷为了掩饰败绩，将徐延旭、唐炯革职拿问，任命潘鼎新、张凯嵩分别署理广西、云南巡抚，并命云贵总督岑毓英负责前线军事。

4月7日，詹事府左庶子盛昱上了“疆事败坏，请将军机大臣交部严议”的奏折，弹劾张佩纶、李鸿藻，并牵涉到奕 等人。盛昱的本意是要奕 等人振作起来，加强抗法措施。可是，一直与奕 有权力矛盾的慈禧太后，将战败的责任全部推到奕 身上，指责他因循失职、办事不力，乘机撤去了他的一切职务，改组军机处，将奕 、宝鋆、李鸿藻、景廉、翁同龢全部逐出军机处。任命礼亲王世铎，户部尚书额勒和布、阎敬铭，刑部尚书张之万，工部侍郎孙毓汶五人为军机大臣，礼亲王世铎为领班大臣。并谕令军机处遇有重要事情，会同醇亲王奕譞商办。又命贝勒奕劻主持总理衙门，并封庆郡王，从而改变了领班军机大臣兼总理衙门大臣的做法。奕譞并非明达有为之人，世铎也懵懂不晓世务，军机处大权遂落入孙毓汶手中，而孙从此事事仰慈禧太后鼻息。奕劻为远支宗室，既缺乏赫赫之功，又从未涉足过洋务，名望、能力皆远远不及奕 。这次权力中枢的大规模更换，发生于1884年，因这一年为甲申年，因此被称为“甲申易枢”。

清廷做如此重大的人事变动，并非要下决心抵抗法国的侵略，而是急于妥协求和。奕譞掌权不久，就授权李鸿章设法与法国和谈。法国虽然取得胜利，但供给困难，士兵厌战因而同意媾和。1884年5月11日，李鸿章与法国海军中校福禄诺在天津签订《中法简明条约》，即《天津简明条约》，又称《李福协定》。主要内容是:① 清政府承认法国与越南订立的条约；② 中国军队从越南北部撤回边界；③ 法国不向中国索取赔款，中国同意在中越边境开埠通商；法国答应在与越南修约时，决不出现有损于中国体面的字样；④ 三个月后，两国各派全权大臣，照以上所订各节，制定细则。清政府认为“事可允行”，同意了这个条约，初步满足了法国侵吞越南和打开中国西南大门的侵略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