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事故措施:一个灿烂而卑琐的灵魂 ——文化专制下人格扭曲的郭沫若 - 历史\文学\经济与与时论 - 摩...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5/05 05:08:54

一个灿烂而卑琐的灵魂

                             ——文化专制下人格扭曲的郭沫若

     写作这样的题目,常常需要良知,需要勇气。因为考究一个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的不世才子,正确地评价他,以至于趋于盖棺论定的高度,确乎是一件天大的难事。但作者却不认为,一个草根就一定没有能力、识见、眼光来评价一个大人物。因为大人物并不是天上的星宿下凡,也不是包裹他的五彩的光环所显示的那样异彩纷呈、美奂美仑。在那令人炫目的光彩后面,其实也是一个凡人的皮囊。何况,无数大人物之所以成为大人物,只不过是出身家庭、机遇命运、生活道路、时代环境玉成罢了。郭沫若如果不幸生在我辈成长的年代,不要说留洋,恐怕连初中都上不了,就被逼回乡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以便一辈子当一个愚昧无知的顺民,而不是一个文化巨匠。所以,他不过是一个幸运儿,他所处的那个时代没有剥夺他受教育的权利,没有堵塞他的上进之路,中国才侥幸有了一个郭沫若。郭沫若要和我等同等遭际,焉知命运之类比我辈强!

    说他是文化巨匠,因为他在新诗、剧作、史传等文学领域,在历史学界、考古学界收获颇丰,堪称在文化上卓有建树的一代才子。我这里不称大师,因为大师除了学问冠绝一时,而且高风亮节,道德文章堪为千古楷模。现今中国名实不符,滥竽充数的大师汗牛充栋,几乎无人能符合上述内涵,还是免了大师的称谓吧!

    “五四”前夕,日本东京,于被窝里一夜草就中国新诗的巅峰之作《女神》;继罗抱玉、王国维之后研究甲骨文、破解了中国文字始祖的密码;“洪荒曲”中参加北伐,担纲国民革命军总政治部副主任,蒋介石分离动乱后如骆宾王草就《讨武曌檄》一样书就名震寰宇的《试看今日之蒋介石》;抗战时任职国防部三厅厅长,写就《棠棣之花》《南冠草》《虎符》等系列历史话剧砥砺国人志气;这一切成就了郭沫若文化巨匠的英名。但是,郭沫若毕竟不是遗世独立、“濯清涟而不妖,滓污泥而不染”的亭亭玉立、香远益清的水芙蓉,和历史上所有有才无德,哗众取宠的帮闲文人一样,这个鲁迅看透的“才子加流氓”,在强权和文化专制面前,却缺少了文人的风骨和气节,在权威面前,活脱脱成了一个断了脊梁的哈巴狗。

    我们无权批判一个歌颂光明的欣欣向荣的中国的郭沫若,我们却基于道义和良心,有责任指责一个阿谀奉迎、察颜观色、觍颜媚事权贵,无复人格和情操的郭沫若。所以,评价和批评他,需要把1956年以前的他和1956年以后的他区分开来。在其前,一个追求浪漫的革命理想、梦幻的光明社会的的创造社富有才气、热情洋溢的创始人和主将,无论多么幼稚、奔放、多情而有变通,都属于一个较为真实的活生生的人,一个在昏暗的崎岖小道上探索出路的思想者、践行者。其后,一个功成名就、地位显赫、学界泰斗的大人物,在波谲云诡、曲折反复的政治斗争中,无复方向和正义感,只是匍匐在权贵脚下,乞求怜悯和苟延残喘,实际已沦落为帮闲文人的卑琐的灵魂。

    有事实为证;继胡风成为反革命文艺组织之首,羁押监狱后,二十世纪三十年代追随鲁迅,提倡大众的、抗日的民族文学的冯雪峰、丁玲、陈企霞们,被当年他们的论辩对手,主张过国防文学的周扬、夏衍们送去了北大荒。作为国防文学的骨干,郭沫若不能不说在其中扮演了光彩的脚色。虽然,他不是主导者,但是,鲁迅先生忠实的朋友、学生、追随者几乎一无例外地在两次文艺大案中落难,却无法回避这里面文艺派别勾心斗角,被更大的权威人物利用,而分而治之的因素。然而倾轧也好,迫害也好,聪明的郭沫若,从对手的悲惨下场中看到了他所选择和依附的新权威反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可怕而令人畏惧到骨子里的一面。所以,当着1965年底姚文元发难批判“海瑞罢官”的时候 ,郭沫若就在权衡利弊、窥测形势、揣摩他心中的神的意志,以决定自己的取舍,1966年,第一份马列主义大字报出笼,聂元梓们也把北大和首都闹了个底朝天。为了解脱自己,郭沫若先发制人,发表了那篇登载在《光明日报》《人民日报》上,注定要被历史钉在耻辱柱上的所谓检讨和讲演。他宣称,自己几十年来一贯宣传封资修,背离无产阶级的思想文化,真该把以前的所有著作一把火焚烧,以肃清流毒。这个琳珑透顶、左右逢源的人物不愧是流氓才子,为了撇清自己,否定了自己赖以成名的一切。玩了个金蝉脱壳,在天下人面前赤裸裸地撒了一个弥天大谎。因为一切学术成果都是既成事实,焚烧不掉,也消灭不掉。其实撼动不了郭沫若在学界的地位。发表这份检讨,意在表态自己全心全意支持伟人的文化大革命。并且率先垂范,不惜以自身殉,讨得神的欢心以明哲保身。让那神老子天下第一的自诩有了最重量级的捧场者。这样,即投了权威之好,又保全了自己。至于人格嘛,骨头嘛。没有春风得意如鱼得水这样现实快活!

    这个护花使者,儿女成群,血缘和家庭关系复杂。作为堂堂的科学院院长,在参与批斗他人的同时,却保护不了自己的后院,因为参加文化革命、因为派系斗争或站错队,因为母系家族成分复杂,他的两个同父不同母的儿子逃不过命运的捉弄,相继成了阶下囚,成了冤魂。耄耋之年的父亲无论怎样卖力讨好,却保不了儿子,只能日夕抚摸儿子的日记,把血泪往肚子里咽。就这样还不忘迎合世俗,居然神志清醒,就着当局清官反动论,写了一本臭名昭著的《李白与杜甫》把伟大的诗圣贬抑为地主阶级的孝子贤孙,把他史诗般的不朽作品,贬抑为留恋封建社会的盛世,替统治阶级张目。似乎要把历史盖棺论定的泰山之鉴颠倒过来,由着屑小们任意指点江山。然而这部败笔之作终就彻底地毁了这个不世的文人,使他人格更其卑琐,笔触更其酸刻肉麻,竟然不断地以歌功颂德的应制诗赋去讨好一时的权贵政要,那灵魂直趋龌龊,无复灿烂可言。有诗为证:

    “水调歌头·庆祝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十周年
        郭沫若1976年5月12日
        
      四海《通知》遍
      文革卷风云
      阶级斗争纲举
      打倒刘和林
      十载春风化雨
      喜见山花烂漫
      莺梭织锦勤
      茁茁新苗壮
      天下凯歌声
        
      走资派
      奋螳臂
      邓小平
      妄图倒退
      奈“翻案不得人心”
      “三项为纲”批透
      复辟罪行怒讨
      动地走雷霆
      主席挥巨手
      团结大进军
  

      :《献给在座的江青同志》节选:
        
        亲爱的江青同志,
        你是我们学习的好榜样。
        你善于活学活用战无不胜的毛泽东思想
        你奋不顾身地在文化战线上陷阵冲锋
        使中国舞台充满了工农兵的英雄形象。”

 

     这还是那个在《洪波曲》中叱咤风云、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郭沫若吗?这还是那个在《屈原》中镗镗嗒嗒,气干云天、“你们风,你们雷,你们电,你们在这黑暗中咆哮着的,闪耀着的一切的一切,你们都是诗,都是音乐,都是跳舞。你们宇宙中伟大的艺人们呀,尽量发挥你们的力量吧”,那样慷慨呐喊的诗人吗?显然不是了,换了灵魂,俨然就是一个卑琐的帮闲文人,一个断了脊梁的哈巴狗。

 

     实际,在一个强权把持了人们的衣食饭碗,把持了人的一切生机和希望出路的时候,志士仁人即令是不惜自己的头颅,也不能不顾及自己的妻儿老小,兄弟姐妹。人性的这点良知和柔情,使统治阶级捏住了所有人的命门,迫他们不能坚持自己的人格理想,为了亲人的安危未来,不得不丢弃尊严,卑微地活着。富贵如郭沫若,也不能例外。因为严格地说,他也不属于他自己,他的家人。他也是那个权威的奴仆,叫他狗一样活着,他就活着,还不能死以“自绝于人民”;要他立马去死,他也躲不过一夕。在文化专制下,一代人杰,最终为了苟且偷生,也就上演了一幕幕滑稽剧,把一世的清名毁于一旦。但是,这并不等于说,郭沫若本人毫无责任,作为清流派的知识分子,应该知道,自己的尊严、人格、清名重于生命,裴多菲尚且知道“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作为文化巨匠的郭沫若却不能守节而终,变灿烂人生为卑琐结局,这是他个人的性格悲剧,也是一个时代的悲剧。

    时代可以玉成伟人,时代也可以埋没无数俊杰;时代可以造就一个哲人、一个权威,也可以把这个哲人变成一个流氓,把伟人送进地狱。人们不能脱离时代成就什么,所以,钱学森临终天问,无非是道出了一个事实:思想文化禁锢的体制下,不可能真正百花齐放,百家争鸣;也不可能出现大师。即令大师出现,在复杂的人治下,这个大师有可能变成流氓,也有可能变成魔鬼。或者将一个灿烂的人格,幻灭为一个卑琐的灵魂!